我媽也顧不得剛和我爸打的水火不容的戰爭,猛然起身,隻見她身體晃了一下,可能是剛才被我爸打的也可能是看見自己家老爺們捂著眼睛留出的血心急眩暈了一下。
她大叫咋辦啊,你眼睛咋滴啦。我爸說劈木頭飛起來一小塊紮我眼睛上了,我拔下去了,快看看多大的口子咋出這麼多血。
我媽想擦拭乾淨可是她越努力出血量越大,根本看不清楚傷口多大。他們第一意識居然沒想去醫院,而是跑到後院去找我爺,我媽沒念幾年書就下來哄我老舅了,我爸在那個年代也算上了初中的,怎麼說也該有點正常醫學常識的啊,可我不懂我爺的什麼家教讓他們大病小病都依賴他一個獸醫。
以至於我們幾個有點小毛病都要等我爺放羊回來打一針就好了。我的嗓子就是那麼等,然後我爺給我忘了,發燒燒嚴重了,導致我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一個正常人的嗓子,不是啞了就是在治嗓子的路上。
我爸眼睛受傷這麼大事我爺還鎮定自若給上止血藥,拿紗布一包,乍一看還真是像那麼回事似的呢!
我也不知道我爸當時到底是多大傷口,傷及的是眼睛哪個部位,就知道過了好多天,還是不好轉,我爸去了鎮裡醫院,回來說得去市裡手術了,那時候馬上快過年了,估計過年回不來了,家裡四個孩子我媽也不能去,他就自己去手術了,長大以後我發現我和他的命運一模一樣,也是家裡走不開,手術總是一個人。
也許這個也遺傳吧!我爸臨走前去了我爺那裡,跟我爺和我老叔說,過年我回不來了,你們今年過年把他們娘幾個接後院來一起過吧!
我爺和我老叔也不說話,不表明態度,我爸看沒什麼希望了也就沒再多說啥,落寞的離開了,轉眼過年了,我們小時候盼過年最大的盼頭就是有件新衣服過年穿,可是那年我們四個都沒有,我姑奶家城裡親戚多,她家就一個女孩和我同歲,總有人給拿舊衣服。
她和我爸也算從小一起長大的,就是按照農村輩分來說我爸得叫她老姑。
她知道我家這幾個孩子今年過年一定沒有新衣服穿,抱來三件女孩的衣服說給我們三一人一件,我媽挑了一件最大的說這個給小紅穿,來年還能給小蘭穿。
我開心的剛要穿上,老二跑過來就拽走了,哭喊我要這件,我稀罕這件我現在就要,我不等撿我大姐剩下的穿,憑啥她先穿。
我媽說這件最大你大姐先穿來年你還能穿,小三比你胖那麼多,你先穿來年小三也撿不了,那不浪費了嗎。
老二發瘋一樣就說不行,抱著就不鬆手,跑灶坑門口半蹲著,說你們不給我穿誰也彆穿我塞進去點著了燒炕。
大人們也沒招了,我姑奶說給小蘭吧,讓小紅試試那件稍微小點的能不能穿,不行我在回家翻翻看能不能在找一件來。
聽我姑奶說完,老二立馬破涕為笑,也不在蹲灶坑那比劃了,屁顛屁顛跑屋裡試衣服去了。
就這樣那年的春節我穿著緊緊巴巴的衣服,她穿著略顯寬鬆的衣服一同過了一個第一個沒有爸爸在的新年。
過年那天我爺我奶來把我老弟接走了,說接大孫子去後院過年。每年正月也是一樣,正月十八是我爺生日,家族裡會來很多人,吃飯都是我爸和我老弟去,我們娘幾個從來沒參加過一次,所以這次過年把我老弟接走無視我們也不過家常便飯,隻不過因為我爸不在家的原因,我們娘四個顯的更可憐一點。
年夜飯一如既往的很簡單,有一條魚,和倆盤子餃子,我記事起我家過年一直就一個菜,一直到我二十一歲我和我老公處對象以後才有所改善。
我們每次都是吃的剩一條整整齊齊的魚刺,沒有一絲多餘的魚肉剩下,我記得我媽那時候小聲念叨過,啥時候能讓一個孩子自己可勁吃一條魚呢?
那個年代的想法真的很單純,喜歡吃的東西能吃個夠就算一個奢侈的夢想,還不知道幾時能實現。
我帶著倆妹妹偷摸站大道上看後院我老叔領著我老弟放鞭炮,那時候老叔年年都會買那種細長的呲拉花,現在好像叫煙花吧,我們看的時候還得刻意用院牆擋著點怕他們發現。
我告訴他倆一會老叔把呲拉花發上天空的時候咱們三個一起許個願望吧,老二隻顧著看放鞭炮也不聽我說啥,老三問,大姐啥叫許願。
我說咱們三個閉上眼睛心裡叨咕希望咱爸眼睛手術順利快點回家。老三說我懂了大姐,結果煙花飛上天那一刻我倆同時閉上眼睛許願,老二還在那瞪眼看呢,根本沒和我倆一個頻道。
她站在我倆中間,鄙視的看看我倆,說瞧你倆這傻帽。哎,第一次集體許願就這麼以失敗告終了,正月初十我爸回來了,帶回來了全家都不願接受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