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結論如同晴天霹靂,震得陳德貴也呆立當場!祠堂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油燈燈芯燃燒發出的細微“劈啪”聲,在這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牌位的影子在牆壁上瘋狂搖曳,如同無數躁動不安的鬼魂。
“為什麼…陳家祖上為什麼要這麼做?”陳德貴喃喃自語,臉色煞白如紙,“這…這不合常理啊…”
為什麼?!
這也是我心中最大的疑問!巨大的謎團如同厚重的陰雲,籠罩在心頭,不僅沒有因為發現“懸棺”二字而解開,反而變得更加沉重、更加詭異!
我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再次死死地投向那本攤開的、散發著血腥味的族譜!祖父陳守業的名字下方,那被血墨塗抹的地方,除了殘留的“懸棺”筆畫,似乎…還有彆的?
剛才的震驚讓我忽略了!在“懸棺”那模糊筆畫的更下方,似乎…還有一小片沒有被血汙完全覆蓋的空白?或者說,是書寫者在那驚鴻一瞥的“懸棺”之後,還寫了什麼?!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再次在絕望的深淵裡點燃!我幾乎是撲了上去,臉幾乎貼到了紙頁上,鼻尖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和黴味。手臂上那塊棺材淤青傳來的刺痛感如同燒灼,但我此刻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視線聚焦!聚焦在那片殘留的、極其狹窄的空白區域!
昏黃的燈光下,紙頁泛黃發脆。就在“懸棺”模糊筆畫的垂直下方,在那片被血汙邊緣微微浸染的空白處,一行極其微小、極其潦草、仿佛倉促間寫下的蠅頭小字,如同垂死者最後的囈語,頑強地顯露出來!
那字跡細若蚊足,墨色極淡,混雜在紙張本身的紋理和歲月侵蝕的斑點中,若非我此刻幾乎將眼球貼在紙上,根本不可能發現!
我屏住呼吸,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著:
“…鎮…淵…”
鎮淵?!
懸棺…鎮淵?!
這是什麼意思?!
“鎮淵”?!我猛地抬起頭,失聲念出這兩個字,聲音因為極度的困惑和一種不祥的預感而扭曲。
“鎮淵?什麼鎮淵?”陳德貴湊過來,渾濁的老眼也死死盯著那行小字,眉頭擰成了死結,“懸棺鎮淵?這…這又是什麼說法?”
鐵柱癱在地上,茫然地搖著頭,顯然已經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超乎想象的詭異。
“鎮淵…鎮淵…”我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一股寒意再次從心底升起。淵?深淵?地淵?難道…祖父那口懸棺,不是為了安葬,而是…為了鎮壓?!鎮壓地底深處的…某種東西?!
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我的心臟!鏡中厲鬼的控訴——“陽宅壓頂,怨氣蒸騰”“爺爺透不過氣”——難道不僅僅是因為陽宅壓住了懸棺,更是因為我那棟宅子,無意中破壞了這“懸棺鎮淵”的格局?!釋放了…被鎮壓之物的一絲怨氣?!
“轟——!”
就在這思緒電轉、驚駭欲絕的瞬間!
我手臂上那塊深紫色的、棺材形狀的淤青,猛地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撕裂靈魂般的劇痛!
“呃啊——!”我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嚎,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劇痛排山倒海般襲來,瞬間席卷了整條手臂,並且瘋狂地向肩膀、向心臟蔓延!那感覺,仿佛手臂的皮肉之下,正有一個冰冷的、生滿倒刺的鐵棺材,在瘋狂地生長、膨脹,要破體而出!
我再也站立不住,眼前一黑,抱著劇痛到幾乎失去知覺的手臂,重重地向前撲倒!
“砰!”
身體狠狠砸在冰冷堅硬的祠堂青磚地麵上!額頭撞在供桌腿上,瞬間鮮血直流!但我感覺不到額頭的疼痛,因為手臂上的劇痛已經完全吞噬了所有的感官!
“七爺!”“七爺你怎麼了?!”陳德貴和鐵柱驚恐的呼喊聲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身體因為劇痛而劇烈地抽搐、痙攣!那隻劇痛的手臂死死地壓在身下,仿佛隻有這樣才能阻止那“棺材”破體而出!冷汗如同瀑布般湧出,瞬間浸透了衣衫!
視線模糊,天旋地轉。祠堂裡昏黃的燈光、晃動的牌位陰影、陳德貴和鐵柱驚慌失措的臉…一切都扭曲變形,如同墜入了光怪陸離的噩夢深淵!
而就在這劇痛和意識模糊的邊緣,一個冰冷、乾澀、毫無生氣的聲音,如同無數砂礫在腐朽的骨頭上摩擦,再一次…直接在我混亂不堪的腦海深處響起!清晰得如同貼著我的耳膜低語!
這一次,不再是鏡中,而是…無處不在!它來自這陰森的祠堂,來自那本染血的族譜,來自我手臂上那劇痛的淤青!來自…那被“懸棺”鎮壓的…“淵”!
那聲音帶著一種非人的怨毒和嘲諷,一字一頓,如同冰冷的鐵釘,狠狠鑿進我的靈魂:
“棺…開…隙…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