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12月20,冬,河西屯。
河西村坐落在長白山腳下,大雪皚皚。
王建國躺在冰涼的土炕上,迷惘的睜開了眼睛。
他是被一個女人的聲音吵醒的。
“建國,你要洋媳婦不?”
“嫂子把人給你領來了,快出來見見!”
漏風的窗,土坯的牆,冰涼的炕,臟兮兮的被子。
饑腸轆轆的肚子,泛黃的年畫掛曆。
“66大壽這日子,咱讓家裡人攆去睡橋洞子了,咋還做這美夢呢?”
王建國以為自己在做夢。
掖了下被子,翻身麵向牆壁,打算繼續睡。
“建國,快起床,嫂子給你說個媳婦!快出來見見!”
北屋裡,那熟悉又陌生的呼喚,再度響起。
王建國再度睜眼,緩了好一會兒,又驚又喜。
“是巧兒嫂!是那年12月20號,我命運的轉折點!”
“我……重生了!”
王建國瞬間激動起來。
79年好哇,改革開放機會多!
投好機,倒好把,積攢到第一桶金,成為先富指日可待。
而且這時候,巧兒嫂還沒被楊麗華那個天殺的給氣死。
自己的老娘也還活著呢!
劉巧兒,是他已故多年的寡嫂。
今日,她會給自己介紹一個漂亮的熊國洋媳婦。
當年的的農村可不像現在,取個洋媳婦那不是為國爭光,那是丟人。
所以,王建國嫌棄娶洋馬名聲不好,床都沒下,就拒絕了。
後來他在這個饑荒年裡傾儘家財,用極高的代價娶了隔壁村的楊麗花。
而巧兒嫂則把今日這個漂亮洋馬介紹給了其他人。
這洋媳婦好哇,不光長的漂亮身材頂,而且善解人意知道疼人。
不光如此,幾年以後,中熊交際回暖。
人家洋媳婦就聯係上了熊國娘家人,帶著村裡那個小夥子搞起了鋼材生意。
自此,那一戶人家飛黃騰達,坐上了改革開放的快車,從農村苦哈哈一躍躋身改革先富隊列裡。
而反觀王建國,這幾十年過的老慘了。
楊麗華不光天天嫌棄他ua他,而且還是個水性楊花的。
他兩口子這一輩子,一共生了六孩子。
一個王建國的種都沒有就不提了,關鍵是這六個孩子的長相完全不一樣。
六個孩子六個爹啊!
巧兒嫂為此被活活氣死,可王建國已經被楊麗華給ua了。
他信了楊麗華的鬼話,覺得養恩大於生恩。
現實狠狠打了他的臉!
六個孩子,全是喂不熟的狼!
他兢兢業業當了一輩子龜男,憋憋屈屈給人養了一輩子孩子。
最後的結果就是:辛苦積攢的產業被一卷而空,在66大壽當天,被仨兒子和老婆子攆出家門,睡橋洞子去了。
如今想來,此番重生,怕是橋洞子地下凍死了吧。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龜男不得好死!
想通關鍵後,王建國猛地攥了攥拳!
“上天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那我這次……選洋媳婦!”
王建國穿上補丁摞補丁的大棉襖,登上大棉褲,拖拉著巧兒嫂親手做的千層底老棉鞋,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來了嫂子!”
北屋裡坐著兩個人,一個巧兒嫂,留著乾練短發,小鼻子小眼,大棉襖都蓋不住她的好身材。
另外一個,則是一個高挑的熊國女人。
這女人藍眼珠子高鼻梁,不光是長得好看。
那小臉,可真叫一個白!
那個子,可真叫一個高!
王建國一米八三,這女人怕是還要比他高上兩個指頭去呢!
而且,這洋馬的身材,比巧兒嫂更頂啊。
王建國說不出話,心中暗罵自己:
當年可真是瞎了眼,不娶這漂亮洋媳婦,怎麼就偏偏娶了楊麗華那個肥頭大耳尖酸刻薄的貨呢?
“懶死你算了,喊你半天了也不出來。”
巧兒嫂埋怨著王建國,拉著洋馬那凍通紅的大白手起身,說道:
“你過來坐,我跟你介紹一下。她叫喀秋莎,熊國那邊過來的,會說點中文。”
“她想找個對象,嫂子尋思你就挺合適的。快,你倆聊聊吧。”
簡單給二人互相介紹後,巧兒嫂就笑嘻嘻的回了自己屋裡。
她對王建國很有自信的。
建國長得帥,個又高。
平日裡,也踏實勤快老實厚道,除了邋遢一些,沒有彆的毛病。
喀秋莎是真心在這邊想找個男人過日子的,她肯定能瞧得上建國。
王建國坐下來,急忙給喀秋莎倒了一杯熱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冷不?喝點熱水暖和一下吧。”
“蟹蟹。”
喀秋莎的中文並不標準。
她捧著搪瓷水缸暖手,臉色帶著害羞,撇腔怪調的開門見山。
“泥嚎,我,喀秋莎,男人,一起水餃,水到頭發都變白色,水到一起死球。”
王建國剛喝進嘴的水,差點一下噴出來。
這中文擱哪學得?
這不誤人子弟嘛!
喀秋莎現在這話,差點給他整不會了。
略微琢磨一下喀秋莎的意思,王建國這才說道:“喀秋莎啊,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們不那麼說。我們管這叫同床共枕,白頭偕老,和同生共死。”
喀秋莎笑了笑,根本聽不懂王建國嘴裡蹦的仨成語是啥意思。
“對不起,我中文不嚎,我會努力學習的。王,你願意跟我水餃嗎?願意一起水餃水到死球嗎?”
王建國點了點頭道:“喀秋莎,娶你,要給多少彩禮?”
喀秋莎茫然起來,歪著頭問道:“菜裡是什麼菜?好吃嗎?”
得嘞,聽不懂。
王建國沉默了。
這養
洋媳婦哪都好,就是交流費勁。
不過也不礙事,慢慢來吧。
一輩子,還長著呢。
“既然俺這邊的規矩你聽不懂,那我就按你們西方人的規矩跟你說吧。”
王建國站起身來,對喀秋莎說道:“你等我一會。”
這句喀秋莎聽懂了,回了個“嚎”。
王建國除了北屋,跑進了夥房,在柴禾堆裡抽出來幾根乾麥秸。
不多時,一個精致好看的麥秸戒指,成型了。
再回到北屋裡,王建國朝喀秋莎憨厚一笑,單膝跪地。
從棉襖口袋裡掏出麥秸戒指,王建國問道:“喀秋莎,你願意嫁給我嗎?”
喀秋莎漂亮的白臉蛋一下通紅起來。
寶石般的藍眼睛閃爍淚花,深邃的眼眶流下兩行感動淚水。
“我願意!”
王建國將麥秸戒指,小心翼翼戴到喀秋莎的中指上,準備開口跟她商量一下辦酒席的日子。
不料,喀秋莎直接就抱住了王建國。
在他耳邊輕哈白氣,柔聲似水。
“王,你的房間在哪裡?
”我,你,水餃。”
“我,你,生孩子!”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