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我從床上爬起來,一縷陽光早已從窗簾的縫隙中打進來。
自從上次在夢境中報名了擂台出征,我這兩天的夢雖然還在天界,但是都十分平靜。
但是,這是不是預示著那擂台賽將會充滿挑戰和險阻呢?畢竟,暴風雨來臨之前,一切都會出奇地平靜。
“旺財!”
我拉開窗簾,對麵樓層的夏小熙站在對麵的陽台上。
“今天是距離高考第一百零一天!”
我回答:“我知道。明天百日誓師。”
“我把你的稿子寫好了,一會兒給你發過去。”
我這才想起來,明天我要作為一班代表上台發言。
“哦對,你不說我都忘了!我趕緊去準備發言稿!”
這話一出,對麵的夏小熙明顯懵了。
“不是,你剛剛在聽什麼?”夏小熙像看傻子一樣看我,“我剛剛不是說了我把稿子都幫你寫好了嗎?”
我一愣。剛剛她是不是說給我寫完了?
“額這幾天腦子不太好使”
“你確定你這狀態能代表咱班發言?”
我回答:“那必須可以的!楊根思連三不精神: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務,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難,不相信有戰勝不了的敵人!”
夏小熙道:“那你加油吧。提醒你一下,今天下午你還要去彩排,明天下午就舉行百日誓師。”
說完這句,夏小熙離開了陽台。
很快,我就收到了夏小熙寫的發言稿。當我點進去,細讀發現,裡麵寫下了無數動人心、鼓壯誌的話。
“不愧是女生,這文筆就是好。”
看了一會兒,我想起來原主是一個詩人,那按理來說應該可以加一些詩句進去,把整個發言稿的檔次在提升一步。
想到這裡,我找到了原主的詩集本子,上麵寫著四個字:“嶽望台集”。
我在裡麵找了幾句比較勵誌的詩句,抄進了發言稿,然後大概讀了幾遍,試了試語感,然後再修改。一個早上下來,我把整個發言稿修改好了。
突然,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點開一看,是辛語琪的消息。
“數學作業寫完了沒?”
我打字回複道:“寫完了,咋了?”
於是,對方便沒了回複。
我左等右等,等不到對方的消息。
“不是,發完一句話就消失了是咋回事?”
十五分鐘後,對方終於回複過來。
“就是,決勝卷(三)的那個解析函數題,你能不能給我拍一下,我看看咋寫。”
我從書包裡麵翻到了決勝卷(三),找到了那道解析函數的題。
“嘶,這不是老師講的原題,隻不過換了個數字嗎?咋能不會了呢?”我心想。
不過我還是給辛語琪發過去了。
下午,我吃過飯,就騎上自行車趕去了學校。
當我匆匆來到操場時候,映入眼簾的卻是空曠的台麵和沉寂的操場。
“不是說兩點到嗎?這都一點五十八了,為啥沒人來呢?”我自問自言。
我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是記錯時間還是地點了,結果神奇的卻是,要彩排的三十多個學生和十幾個老師,竟然在兩分鐘內奇跡般地全部來齊了!
“這就是學生黨的踩點能力嗎?”我感慨。
負責老師楊義趕到,看到大家來齊了,就大聲說道:“大家現在按照自己的身份站成隊列。”
然後楊義跑上了操場前,繼續安排道:“從左到右,依次是國旗隊、主持人、各班代表!”
我在軍營裡麵接受過曆練,對於指令有很快的執行力,飛速站在了指定位置。
但其他學生不一樣了,有的人在楊義來之前已經跑到籃球場去打籃球了,對於楊義的話,我也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管,或者是說放不下手中的籃球。還有一些女生,鑽到一起聊得特彆開心,一點也沒有管楊義怎麼說。
用我前世班長的話說,這就是沒紀律的典型表現,算不得好兵。奈何他們本身就是學生,也不是兵。
而楊義又不是什麼脾氣好的老師,看到這些人無視他的指令,便立刻火冒三丈,然後大聲罵道:“是我的話說的不夠明白,還是你們全部都聾了?一會兒校長副校長來了,看到你們這個樣子,他們會怎麼想?我不明白你們這些人為什麼連指令都聽不明白?”
楊義的聲音很大,說話沒有臟話,但是很像流氓。我看著眾人都是憋著笑慢慢過來。而我是保持了我前世的軍人素養,麵部表情沒有變化,實際上內心已經在瘋狂大笑了。
站好之後,楊義問道:“大家都清楚自己的任務嗎?”
然後學生群裡麵稀稀拉拉地傳出幾個聲音:“知道。”
楊義道:“好,徐傑、龔詢飛,你們兩個,現在上台,按照我給你們倆的稿子,上去念開場白。”
徐傑和龔詢飛兩人很快走上台,然後在齊步走到台子正中央,開始朗讀開場白。
“敬愛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下午好。”
然後,兩人說了一堆辭藻,最後宣布:“百日誓師大會現在開始,第一項,升國旗,奏唱國歌!”
隨後,《歌唱祖國》響起,國旗隊舉著國旗,踏著正步走到旗杆前。
說實話,他們的正步,對於長期在軍隊裡的我來說,簡直沒法形容。但是轉念一想,對於學生來說,這樣的正步已經非常好了。
《歌唱祖國》的伴奏在國旗隊走到國旗杆前的時候悄然淡出,取而代之的是神聖的國歌的前奏。
雖然隻是彩排,但是在場的幾十個同學和老師都異口同聲地大聲唱起國歌——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這一項絕不是彩排!
“第三項,請各班代表發言。”
楊義這時候表示,這一項直接跳過,每個代表回去熟悉稿子,明天早上彩排的時候,再把這一項加上。
就這樣,我們彩排了一遍又一遍,整整用了五個小時才結束。
今天晚上沒有晚自習。
我騎著自行車,朝著家的方向騎著。
“當你默默踏上那條熟悉的路,有個影子一起邁開步。”
“雖然你的眼裡總有好多話,隻想對著白雲靜靜說。”
“藍天下的那個孤獨的小屋,陪我一起駐守避風雨。”
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分外熱鬨。
正值傍晚,夕陽在對麵若隱若現的山巒之後悄然落下,如同一位羞澀的舞者緩緩謝幕,留下了一簇熾烈如火的紅色落霞,將天際染得絢爛奪目。天邊的雲朵被夕陽點燃,仿佛是大自然最絢爛的畫布,色彩斑斕,從金黃漸變到橙紅,再到深邃的紫羅蘭色,每一抹色彩都飽滿而生動。
我現在接過的,不僅僅是原主的記憶,還有原主的情感。
原主在秦東中學三年的記憶,也化作了情感交給了我。
這就像我前世的時候,在我畢業的那一天,我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我看著同學們一個一個離開,這種情感是文字語言無法表達的,但是經曆過的人自然會共鳴。
夜幕低垂,一輪皎潔的月亮悄悄探出雲層,悠然懸掛在浩瀚的天幕之上,其旁幾顆細碎的星辰仿佛是她溫柔的伴侶,閃爍著微光,點綴著這寧靜的夜空。我一個人,揣著一瓶可樂,獨自在天台上倚著欄杆,看著眼前的風景,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我不禁想起前世那些和我一同飲冰灑血,駐守邊疆的戰友們。他們大抵還在邊疆上,守衛著祖國的安寧吧。
“等著我,幾年後,我再去邊疆找你們!”我自言自語著。
“坐聽清風徐,笑靨映餘華。
河畔蘆招搖,揮手銀河橋。
日沉銀月起,星辰燦微毫。
北鬥指目天地旋,眾星隨鬥齊步轉。
行身迎風行河畔,遙望燈火滿長安。”
我順口吟了這麼一首詩。這首詩是原主寫的《將軍令[長奏]三段:青春誌》裡麵的一段詩句,隻是現在在我的記憶裡麵了。
“嘿,旺財!”
我驀然回首,隻見夏小熙身著一襲輕盈的淡藍色裙子,搭配著純潔的白色短袖,在柔和月光的輕撫下,她宛如畫中仙子,美得令人心醉。
“你來這裡乾什麼?”我問道。
“怎麼,這天台你家的,隻許你上,不許我來?”
我回答:“那到沒有。”
“你以前就喜歡一個在這裡尋安靜。你說你,在大家麵前的時候話還挺多,但實際上卻又這麼喜歡安靜。”
“白天大家聒噪的時候,就同大家一同聒噪。現在沒人了,我一個人在這裡,淡泊一下內心也好。”我回答。
夏小熙問我:“你到底想什麼呢?”
我笑了笑,說道:“你看著天台離地麵,20層樓,大約6070米。”
夏小熙茫然了,“說這個乾什麼?”
我道:“我有時候想,如果我一個不小心,或者一個想不開,在這裡向前一步,跨出天台,直接掉下去,會怎麼樣?”
夏小熙震驚地喊出來:“旺財,你要乾什麼?”
我仰頭灌下一口可樂,道:“沒有乾什麼,隻是想想而已。”
夏小熙有些生氣地說:“以後不準這麼想!”
我並沒有回答,隻是說:“蘇軾在《赤壁賦》裡麵說,‘寄蜉蝣於天地在,渺滄海之一粟’,其實有我沒我都一樣。”
這時候,我又話鋒一轉。
“一千八百年前,曹操舞槊赤壁之夜,高聲吟唱‘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一千年前,嶽飛的母親在他的脊背上刺下了‘精忠報國’四個字,如今已成佳話。一百年前,教員和一群青年在南湖上宣布了工農聯盟先鋒隊的成立。不到五十年前,改革開放的風從京都吹向全國,從此走進了新時期。今天已經進入了新時代,不知道我有沒有希望成為曹操、嶽飛那樣驚天動地的人物。”
夏小熙靠在欄杆上,聽著我的話,沉默不言。
一陣風吹過,她的頭發隨風飄動。
“有人說99的男生在青春都渴望一場愛情。不過你好像是那1。”
我問:“那1是什麼?”
夏小熙回答:“那1渴望更難的數學題,渴望更遠大的夢想,渴望開著戰車馳騁沙場”
“不過啊,旺財,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學習,每次看見你都在那裡學習?”
“什麼喜歡學習。我不喜歡學習,我恨學習。”
對於我的回答,夏小熙很驚訝:“那你為什麼那麼拚命?”
“有一天有人問我,你是不是除了學習什麼也不會?這個問題讓我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我曾經在年級上都是出了名的多才多藝,繪畫、寫詩、魔方、編程,都是大家羨慕的。可那一天竟然被說隻會學習,我的確感到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原主發生的那些事,卻是真正的情感給了我,就好像我的確經曆過。
“自從上了高中,我全身心投入學習,除了寫詩以外,其他愛好全部放棄了。但是,我絕不是學習機器!我討厭學習,就是因為學習讓我丟掉了一切我喜歡的。可是為了我心裡的那個事業,我又不得不去做。”
夏小熙問:“既然不喜歡,你又怎麼堅持去做的?”
我回答道:“高一第一次考試,生物全班倒數第一,英語全班倒數第二,化學全班倒數第三,總分全班倒數第六。於是後麵的幾次考試也差不多是這樣。我遭受了一整年學霸的白眼。那時候,我在學習上看不到希望,儘管努力,也很迷茫,甚至所有的努力在那些學霸眼裡不過是笑話。”
夏小熙表情微變,但沒有說什麼。
我繼續說道:“現在我是年級前列,理科標兵,優秀學生。從墊底差生到取得這麼多成就,我這一路怎麼走過來的,隻有我心裡明白。我怕我一但停了,就又回到從前當差生,被同學看不清,被老師放棄。這樣,我所有的苦都白吃了。我不能忍受。”
夏小熙說道:“你的逆襲我見證了,但我不能看到你在我們看不見的時候下了多大功夫。彆人曾經勸你放棄的時候,你沒有妥協過嗎?”
我笑了笑,說:“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勸你放棄!”
我把胳膊搭在欄杆上,繼續說:“目標,離我越來越近了呢。”
接著,我一聲感慨,道:“不知不覺,說了這麼多心裡話。”
夏小熙道:“這些話,你大概憋了很久吧。”
我擺擺手。
“罷了罷了!向前看!”
於是,我昂首挺胸,朝著遠方大聲呐喊道:“明天,還有一百天整!決勝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