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膚下，藍色血管如蛛網般暴起，程墨白後退兩步，看著她痛苦地抓撓脖子後的條形碼，那編號正從"d16"變成"無效"。
"快走"d16跪倒在地，聲音突然變回沈清禾的語調，"戒指要對著月光在聖彌厄爾"
她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最後凝固成一個詭異的姿勢，右手食指指向通道儘頭的手術室，左手卻死死攥著一張車票：北平至新京，17次特快，發車時間5:17。
程墨白拾起從她指間滑落的鑰匙，發現匙柄刻著"d17"的鋼印，此時，遠處傳來蒸汽機車的鳴笛聲，在隧道中回蕩，如同垂死者的嗚咽。
廢棄禮拜堂（淩晨3:17）
彩繪玻璃的聖母像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暈，碎裂的玻璃碴散落在聖壇上，像是一地凝固的血珠，沈清禾的右手緊握手術剪，鋒利的尖端抵在中島的咽喉處，已經刺破了一層油皮，滲出細密的血珠。
"你們把真戒指"中島突然獰笑，金絲眼鏡後的眼睛眯成一條縫，"藏在最顯眼的地方。"
沈清禾的左手不自覺地摸向自己鎖骨下的條形碼，"d17"的編號正在滲血，染紅了病號服的領口，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手術剪微微顫抖："少廢話，戒指在哪？"
中島的白大褂口袋裡，半張哈爾濱至新京的火車票露出一角，發車時間被紅筆圈出：5:17。他故意動了動脖子，讓手術剪的尖端刺得更深一些："你心裡清楚十七年前"
"閉嘴！"沈清禾的手突然穩了下來，剪刀向前遞了半寸，"我沒興趣聽你回憶往事。"
禮拜堂的破木門突然發出"吱呀"一聲，沈清禾沒有回頭，但耳尖微微一動，她聽出了那個熟悉的腳步聲。
程墨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側廊的陰影裡，手中的毛瑟槍穩穩指向中島的後心，他的目光掃過聖壇，注意到聖母像腳下的燭台，那上麵本該有三根蠟燭，現在卻插著一枚翡翠戒指，戒麵朝下。
"程科長來得正好。"中島突然改用流利的中文，聲音裡帶著戲謔，"告訴你的小情人，她鎖骨下的條形碼是什麼意思。"
程墨白沒有接話，他慢慢向前移動，皮鞋踩在碎玻璃上，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月光透過殘破的穹頂，正好照在他手中的鑰匙上，匙柄"d17"的鋼印清晰可見。
沈清禾的瞳孔微微一縮："你找到老劉的兒子了？"
程墨白點頭，槍口紋絲不動："他臨死前給了我這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甩到中島麵前，"認識嗎？"
照片上是年輕的沈清禾站在醫學院門口，身邊正是戴金絲眼鏡的中島，但奇怪的是，照片裡的沈清禾右耳垂有一顆朱砂痣，而眼前的沈清禾卻沒有。
中島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禮拜堂裡回蕩："精彩！太精彩了！"他猛地扯開自己的領口，露出脖子後的條形碼，"d1"的編號已經褪色，"你們以為就你們在找戒指？我們找了十七年！"
沈清禾的手術剪突然向前一送："什麼意思？"
"意思是"中島的笑容變得猙獰，"你也是贗品，d17小姐。"他的目光轉向燭台上的戒指，"那枚戒指能分辨真假要不要試試？"
程墨白突然扣動扳機，子彈擦著中島的耳朵射入聖壇，擊碎了聖母像的一隻手。"彆耍花樣。"他的聲音冷得像冰，"為什麼列車的發車時間是5:17？"
中島歪著頭，任鮮血從耳廓滴落："因為五月十七日"他突然唱起一首日文童謠，曲調詭異，"是細菌最活躍的日子"
沈清禾突然鬆開手術剪，轉身撲向燭台，中島趁機一個翻滾，從白大褂內袋掏出一把南部式手槍——
"砰！"
槍聲在禮拜堂裡炸響，沈清禾悶哼一聲，左肩綻開一朵血花，但她已經抓住了燭台上的戒指，將它高高舉起。
月光透過戒麵，在地麵上投下一個清晰的光斑，不是"d17"，而是"玉碎"兩個漢字。
"原來如此"程墨白突然明白了什麼，"戒指根本不是鑰匙"
中島的手槍再次瞄準，這次對準了沈清禾的後心："聰明。它是引爆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禮拜堂的彩繪玻璃突然全部爆裂！十幾個黑影從窗外躍入，為首的正是那個在六國飯店見過的穿和服女人，她手中的懷表大開著，裡麵嵌著另半枚戒指。
"晚了，中島君。"女人用純正的東京腔說道，"總部已經啟動'玉碎計劃'。"她看向程墨白，突然改用中文："程科長，現在投降還來得及。"
程墨白冷笑，突然抬手一槍打碎了她手中的懷表："你們總部沒告訴你"他亮出從老劉兒子那裡得到的鑰匙，"真戒指早就被調包了嗎？"
鑰匙插入燭台底座的鎖孔，發出"哢嗒"一聲脆響，整個禮拜堂的地麵突然開始震動，聖壇緩緩移開，露出一個暗格，裡麵靜靜躺著一本實驗日誌，封麵上用血寫著："所有d係列都是失敗的實驗品"。
中島的臉色瞬間慘白："不可能這不可能"
沈清禾踉蹌著走到暗格前，翻開日誌，其中一頁被血跡浸透，但依然能辨認出上麵的字跡："d17號實驗體沈清禾，於昭和十二年五月十七日逃脫，攜帶'玉碎計劃'核心數據"
她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我我才是真的？"
穿和服的女人突然發出一聲尖嘯，撲向沈清禾，程墨白連開三槍，女人倒地時，和服散開，露出身上密密麻麻的條形碼，她也是"d16"的變體。
中島趁機衝向破碎的彩窗，卻在躍出的瞬間被一枚子彈擊中後心，他掛在窗框上，最後看了一眼沈清禾："你以為贏了？"鮮血從他嘴角湧出，"新京專列已經出發了"
他的身體重重栽向窗外，遠處，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照在沈清禾手中的戒指上，"玉碎"二字正在慢慢褪色，露出底下真正的刻痕：
"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