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江耀來了。
“是江耀哥吧?”顧佳人也伸長脖子朝那兒看了眼,道:“爺爺說江耀哥今天去參加了一個會議,也許五六點結束,倒是挺準時的!”
許長夏正要起身,卻看到江耀的身影徑直走向了那邊書房。
她想了想,他們大概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議,那就等一會兒,她再下去找他。
“等我媽叫我們吃飯我們再下去吧!”顧佳人早就習慣了吃飯拖堂,但凡這群男人聚在一塊兒商量事情,沒有個半個小時是不可能結束的。
有時候她等著等著,能等睡著,她媽媽就會單獨把飯菜端上來給她吃。
所以她媽媽今天才會給她和許長夏單獨開小灶,她餓著事小,總不能餓著客人。
“你今年是不是複讀了?”顧佳人拿了一旁的汽水過來,打開了一瓶遞給許長夏,一邊好奇問道。
“是,考得很差,有點兒發揮失常,但發揮正常我也隻能勉強考上普本分數線,所以就複讀了。”許長夏坦蕩如實回道。
她從來不認為這有什麼丟人的,從哪兒跌倒就從哪兒站起來。
她這麼一說,顧佳人眼神隨之一亮起來。
難怪她覺得許長夏看起來投緣,原來是因為她倆都是一樣的不上不下,性格也像!
“我之前也複讀了呢!因為我的分數也隻能勉強考上普本,我覺得丟人,自己就要求複讀了。”顧佳人立刻道。
尤其是俞湘南當年考得那麼好,恢複高考頭一年她就考上了!顧佳人覺得自己要是隻上個普本,和俞湘南比起來差距懸殊,後麵在俞湘南麵前怎麼能抬得起頭來?
於是她頭懸梁錐刺股,廢寢忘食努力複讀了一年,終於考上了重本!
“去年二哥休假在家一個月,天天給我補習英語,我天天被他打手心!好在我今年發揮超常,比預期的多考了十分考上了重本,不然還得繼續受罪!”顧佳人一邊拍著心口一邊後怕道。
“你要是英語成績跟不上的話,也可以找我二哥……”顧佳人話說到一半,打了下自己的嘴。
顧景恒跟許長夏結下了這麼大梁子,怎麼可能幫助許長夏進步呢?
“你江耀哥英語水平也不差的。”許長夏笑著道。
也許比不上顧景恒這個外交官,但水平也還算是可以。
顧佳人的性格是真有趣,真的很可愛的一個女孩子,腦子總是在嘴後麵追。
這樣的一個女孩子,除了俞湘南,這輩子應該沒有過什麼煩惱了。
“你今晚就留在這兒跟我一塊兒睡吧!”顧佳人直勾勾盯著她,忽然道。
“而且我們家離你們江家也近,江爺爺原先就一直住在那邊,跟咱們就隔著十幾棟樓,雖然他退休回杭了,我爺爺還一直替他保留著那個房子呢!”
顧佳人一邊說著,琢磨了下,又從一旁書櫃裡掏出來一大摞複習資料:“你看,還好我沒有把這些資料丟掉!你看能用得上的就拿走!”
“我沒出息,我就隻能勉強達到重本線,可你還有機會呢!俞湘南當年也不過就是比重本多出來十幾分,你爭取多考個二十分,好好打一打俞湘南的臉!”顧佳人說得咬牙切齒。
這附近大院裡的女孩子,就屬俞湘南最出挑,偏偏她惹人嫌,又最爭氣!這才是最讓人生氣的一點!
顧佳人此刻恨不得把自己腦袋裡的知識全都掏給許長夏,讓許長夏可以更上一層樓!
兩人對視了幾眼,許長夏想了想,回道:“這得你江耀哥答應了才行。”
許長夏沒想到,來了北城,她還是一樣逃不掉努力學習的命運。
原本她行李裡麵隻帶了政治和化學資料,現在好了。
“他會答應的,就一晚而已,而且我還有好多話要和你說呢,這幾天他在北城有事兒,又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顧佳人言之鑿鑿地回道。
“走,吃完了玉米烙,我就下去找他商量!”
……
“夏夏呢?”江耀走到書房門口,朝江雷霆的警衛員低聲問道。
“跟佳人小姐在樓上呢。”警衛員指了下樓上的方向。
她跟顧佳人在一起,江耀是放心的。
他斟酌了下,隨即敲了敲麵前的書房門,推門走了進去。
此刻,顧承榮他們正在商議的事情,就是他白天開會所商討的事情。
“……景恒,所以這件事你的疑慮,是a國不久之後關於香江的問題要和我們進行會談,你覺得不可以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是嗎?”江雷霆正在問坐在對麵的顧景恒。
“是,我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確。”顧景恒推了下臉上的金絲邊框眼鏡,淡淡回道:“今早參加會議時,我們外交部的意思也已經十分明確。”
顧承榮緊皺著眉頭道:“我認為你們外交部的決定是錯誤的。”
顧景恒笑了笑,道:“我和你們不是一個部門,不是一個體係,自然擔憂考慮的方向也不一樣。”
他說話間,眼角餘光瞥見江耀進來,隨即微微抬起下頜,朝江耀看了過去。
兩人對視上的一瞬間,江耀的眉頭微不可覺地皺了下。
“景恒,你若是為了私人恩怨,而否定搗毀香江軍火組織的可行性,那大可不必,你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們私下解決。”他沉默了幾秒,徑直朝顧景恒道。
顧景恒卻隻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不急不緩反問道:“你以為我是為了俞湘南?”
兩人對視良久,江耀淡淡反問道:“不是嗎?”
此刻書房裡的火藥味,愈發濃重。
“俞湘南違反軍紀,對公共財務造成重大損毀,一度威脅到多位國家領導人的生命安全,你還敢護著她?”江耀頓了頓,繼續反問道。
“尤其,受傷者之一,是你的親爺爺。於公於私,你都不該如此。”
江耀這淡淡幾句話,卻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了書房在場所有人的心上。
顧承榮忍不住無聲地歎了口氣。
怪就怪他,太早給俞湘南和顧景恒定下婚事。
其實他早看出俞湘南和顧景恒之間並沒有太多的男女之情,隻是他想著顧景恒一個人太過孤單,希望能有一個知根知底的女人陪在他身旁。
但關於這樁婚事俞湘南也無所謂,顧景恒也不放在心上,誰知拖著拖著,俞湘南竟然喜歡上了江耀。
他是真的悔不當初!
“你不必拿這些話來壓我。”顧景恒眼底閃過幾分不爽。
“倒是你,在這個緊要關頭,僅僅隻是為了你的私人利益,為了你太太的個人安全,我們就要冒險並且大費周章地行事,你覺得合理嗎?”
江耀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顧景恒的嘴向來厲害,外交部的每個人嘴皮子都厲害。
“早上開會時,你們外交部已經和我們分析過最近香江和內地的關係如何,我們也都明白,可你也清楚,上周國際法庭會議你也參與了全程,此刻任何一個人為了y國而公開和咱們對著乾,就必須拿出來做典型!不可姑息!否則我們泱泱大國的尊嚴要往哪兒放?更何況霍家為y國組建了雇傭軍團!”
“你說得對,我們武裝部和你們外交部確實不一樣,你們外交部做事確實理性,可我們比你們更多的是血性!”
江耀一句句話說得冷靜,而又擲地有聲。
一旁江雷霆和顧承榮幾人都沒了聲音。
顧景恒聽他說著,情緒漸漸上來了些,沉聲道:“現在我們的兵力必須儘可能放在將來可能和y國的戰事上,而不是在這個關頭去挑釁a國!現在香江是受a國管製!”
“你現在去香江動霍家,動了他們的利益鏈,動了他們背後的東西,假如a國借此為由頭立刻發動戰爭呢?現在的情況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你覺得以我們現在的國力,能同時承受和兩個國家開戰,腹背受敵嗎?你想過士兵們的命是不是命?想過這對普通老百姓生活所帶來的影響嗎?”
就在這時,書房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道溫潤的女聲:“你怎麼知道他沒考慮過呢?”
書房內眾人隨即朝門口看了過去。
許長夏和顧佳人下來了有一會兒了,他們這邊激烈的爭吵聲,哪怕隔得很遠,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門沒關上,因此,許長夏便直接進來了。
“我們華夏國還怕區區一個a國嗎?”她說話間,看向了顧景恒:
“香江背靠著我們內地,這是優勢之一,而a國要和我們動真格的,就必須萬裡迢迢運送兵力過來,這也是a國那邊不敢輕舉妄動的因素之一,再加上,我們華夏國早就不是幾十年前任人欺負的那個華夏國了。”
“你們的謹慎自然是對的,可也不能因為這個,而自我詆毀自我否定!國強則民安,一味的妥協讓步,隻會讓敵人更加猖狂!”
“更何況,耀哥為了救你們,差點兒被炸死,他的命,就不是你口中的命了嗎?”
許長夏說著,看向了江耀手中拄著的拐杖。
江耀被地雷炸傷的那一幕,仍舊會在她的噩夢裡出現,許長夏已經不記得,她多少次從噩夢之中冷汗淋漓地醒來。
再加上,上輩子江耀確實是為國而戰死,可作為外交官的顧景恒,卻能站著說話不腰疼。
其實原本許長夏不想參與在其中的,但是顧景恒所說的話,句句都是在針對江耀,所以,她有些為江耀不值得。
或許江耀想要抓捕霍遠征,想要搗毀軍火組織,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她,但是許長夏認為,江耀心裡更多的是國家,還有人民。
就憑他用自己換下了踩中地雷的外交官這一點,就證明他早就為國家,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而他的犧牲,卻換來顧景恒這樣涼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