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晴在剛才命懸一線的時候,腦子裡麵已經把所有事情的利弊都想了個清楚。
顧家此刻已經當她是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而顧書庭,已經是放任她不管隨她死活的意思了,從林思言出事兒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有四五天的時間,哪怕顧書庭在美麗國業務再繁忙,也該趕回來了!
他一直不回來,無非是覺得她和林思言兩人拖累了他,他不想再收拾這爛攤子。
而她自己前幾天晚上走錯的那一步,已經導致她沒有回頭路了!現在人人都知道她和江池要定親,再加上江池那個流氓無賴大放厥詞,即便知道他不是江連舟的親生兒子,她又能怎麼樣呢?
如今,她身邊已經沒有一個人能靠得住,除了她自己。
她唯有自救!
她看著一旁被江耀緊摟在懷中的許長夏,眼底微不可覺地閃過一絲憤恨。
許長夏隻是被弓弩震了一下手,就有江耀這樣的男人將她摟著安撫輕哄。
而被當作獵物毫無尊嚴的她,被花叢紮得渾身是傷,卻隻能強忍著恥辱,坐在這冰涼的地上,能不能活過明天,都成問題。
所有的人,都圍著許長夏。
而她這些天承受的這些災禍噩運,全都是許長夏給她帶來的!
他們個個都逼她,個個都利用她!為的就是一個許長夏!
“想好了嗎?還有半分鐘。”麵前,陳硯川再一次冷漠開口道。
顧若晴下意識渾身哆嗦了下,嗚咽著看向陳硯川。
“你最好明白,我不是在跟你玩遊戲。”陳硯川麵無表情看著她,繼續道。
顧若晴已經絕望到了極點。
她捂著自己痛到幾乎麻木的胳膊,指尖不知不覺間,狠狠掐進了肉裡。
生在顧家這樣冷血而又自私的家庭,她每一步都走得身不由己,每一天都過得生不如死!可原本應該承受這一切的,應該是許長夏!她寧願林思言和顧書庭從未生下她!
她淚眼朦朧看向許長夏,恍惚間,回想起了四年前,當時她厭惡痛恨到了極點的那個鄉間僻壤,她無時無刻不想逃離的那個窮困潦倒的破地方。
可是如今回想起來,在那兒除了過得窮困一些,又有哪兒不好呢?
至少,顧書庭在那兒的時候,還是個正常的父親,偶爾也會給她一些常人能所擁有的父愛。
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在顧書庭在田間勞作的時候,步履蹣跚地給他送去一壺涼水,顧書庭還會抱起她,疼愛地親她一下,告訴她:“晴晴,這兒太熱了,彆曬壞了!”
農閒時,顧書庭也會在懷裡揣上一隻香噴噴的滾燙的烤紅薯,站在學校外麵的寒風之中,等她一塊兒回家。
在她考試第一名的時候,顧書庭會抱起她轉圈圈,誇獎她:“我的乖女兒,果然是最棒的!”
可是,這所有的一切,都在顧書庭和林思言得知有機會能回到杭城時,戛然而止。
家裡的氛圍漸漸變了,顧書庭對她也越來越沒有耐心,一次又一次爆發的爭吵,林思言一次又一次地埋怨顧家的不公,顧書庭一次又一次地摔門而出。
顧若晴那時候才從他們的爭吵之中漸漸明白,原來她也可以是住在城裡衣食無缺的小公主。
她也知道了,原來她還有一個在城裡長大的同父異母的姐姐。
從那時起,顧若晴便開始嫉妒羨慕起那個她素昧謀麵的親姐姐許長夏,為什麼她可以從一出生就留在城裡享福,而她,卻隻能在破落的鄉間長大?
甚至,連她念書的教室,屋頂都是漏雨的,他們的英語老師,從初一到初三都是同一個人,口音帶著濃濃的洋夾土,連蘋果用英文怎麼念,發音都是錯誤的。
可如今想來,在那兒雖然過得清貧,卻讓她度過了最幸福的十年。
早知如此,她就不回來了。
“最後三秒。”麵前,陳硯川的手,再一次握上弓弩。
“我說!”沒等陳硯川倒數,顧若晴反手自己輕輕用指尖抹去臉上的淚痕,咬著牙回道。
她頓了頓,繼續朝陳硯川道:“但是,你們得保證我的安全,霍遠征要是知道是我透露了他的行蹤,一定不會放過我。”
她說話間,直勾勾盯住了陳硯川。
其實這兩天她自己也仔細想過,那天她毫不猶豫將許長夏和許芳菲的新屋住址告訴了霍遠征,其實是她做錯了,霍遠征這種亡命之徒,怎麼可能會留下知道他秘密的活口呢?
可當時霍遠征直接拿著一把槍對準了她的腰,除了配合霍遠征,她彆無選擇。
包括,時至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全都是他們逼她的,她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可是有誰會體諒她呢?一個也沒有。
那她唯有自己保護好自己!
“還有,你得保證我能留在二中,學完這半年,參加高考。”她頓了頓,繼續朝陳硯川道。
她和江池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想也知道顧書庭接下去會怎麼對她,打罵還算是輕的。
顧書庭才不會管他不在杭城的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隻看結果,他隻會看到:她跟一個沒有任何前途和未來的私生子定了親,他苦心孤詣投資了十幾年的這單生意,失敗了。
他會毫不猶豫地丟棄她和林思言,畢竟他們到今天還沒領結婚證,丟棄她們母女,不需要任何成本和代價。
那麼她和林思言,恐怕連移民的機會都沒有了,甚至顧書庭不會給她們一分錢,將她們丟在杭城自生自滅。
可她的舅舅因為賭博,已經把林家的家底都敗光了,這幾年還是靠著林思言接濟才能過下去。
回到林家,那將是另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地獄。
可她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她要靠自己,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所以,她必須要參加高考,必須要考出一個好成績!無論她能不能去國外念大學,這一步她絕對不能走錯!
或許顧家會看在她優秀的份上,還能願意拉她一把。
否則,她這輩子就都完蛋了!
“如果你們不同意我這兩個要求,那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說實話!”她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強迫自己直視著陳硯川的眼睛,朝他一字一頓道。
霍遠征這個危險分子,一日不抓起來,許長夏的人身安全一日就得不到保障,顧若晴知道陳硯川和江耀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她賭,為了許長夏,他們一定會答應她!
“你現在,是在跟我談條件?”陳硯川微眯了下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