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宮嬪妃都知道,這兩日皇上都宿在了香滿樓,便也沒想著法兒地讓皇上翻牌子了。
翠竹苑的仨人,正齜牙咧嘴地拚魯班鎖呢,被江家收買的宮女突然來報,說皇上準備回宮了。
“什麼?”江浸雪和孫采女雙雙站起,彼此看了看對方憔悴狼狽的模樣,趕緊一哄而散去收拾自個兒了。
“姐姐,我先回偏殿了。”江疏月得了應允後,偷偷跟上孫采女,遞了個譜子給她。
“孫姐姐趕緊練一下,在太極宮不遠處那亭子奏上一曲,讓宮女找兩盞紅燈籠照著。”
“這是作甚?”孫采女驚到,“大半夜打紅燈籠,你是想讓我被皇上一刀砍死不成?”
“不會的,”江疏月伸出手感受了一下,“今晚還有點風,正是好氛圍。”
孫采女將信將疑地接過那譜子,在燈籠下瞧了瞧,麵上逐漸露出驚訝之色:“好特彆的曲子,你從何處得來的?”
網上抄來的。
孫采女又琢磨片刻:“這曲子好是好,可我怎麼總覺得……”孫采女腦袋歪過來歪過去,就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江疏月道:“鬼裡鬼氣的。”
“對!”孫采女一下子找著感覺了,認可後又反應過來,“不是,你真讓我大晚上做鬼給皇上看啊?”
江疏月道:“這鬼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這鬼好看。”
“……”孫采女沉默片刻,“我實在有些擔心我的腦袋。”
“後宮嬪妃三十二人,孫姐姐隻是個采女,若不出些新意,如何被皇上注意到?”江疏月勸到,“我也不是毫無根據地讓孫姐姐這樣,據姐姐三日侍寢所說,皇上極喜歡這種把戲。皇上將孫姐姐認成鬼,姐姐順勢軟著靠過去便是了,投其所好,才能被皇上喜歡。”
“當真?”孫采女將信將疑,猶豫片刻,又一咬牙一跺腳,“罷了,押的越大,贏的越多!”
說罷便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江疏月追上去:“姐姐琴藝高超,想來短時間學會不難。但是姐姐要記住,千萬彆說我教你的,否則我姐姐會打死我。”
“這我當然明白了,你偷師江美人,怎麼敢讓江美人知曉?”孫采女拍拍胸脯,“對了,這曲子叫什麼名字?”
“倩女幽魂。”
“更鬼裡鬼氣了。”孫采女搓搓胳膊,又做賊似的,貓著腰、四處張望著離開了。
說回翠竹苑。
江浸雪已經裝扮好了,但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有些疲憊,她妝容精致、神態懶散地靠在桌子上,見江疏月回來,努力撐起自己的眼皮:“不知怎的,我今天竟希望皇上莫要傳我。”
江疏月一驚,趕忙走過去坐在她對麵,“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硬生生把昏昏沉沉的江浸雪給拍清醒了。
“你怎麼能有這麼危險的想法呢?”江疏月神情嚴肅、語氣沉重,“你跟我說說,是不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了?負擔太重了?有什麼問題要及時說出來。”
“不……”江浸雪一下子被問懵了,“我隻是累了……”
“累了?”江疏月鬆了口氣,拉住她的手,語重心長道,“姐姐,你要知道,現在是很關鍵的階段,我們一刻也鬆懈不得,你鬆懈,但彆的嬪妃還在努力,這樣,你就被落下許多。”
若是江浸雪知道,江疏月說這話之前,正把另一位采女往皇上跟前送,不知會不會當場滅了她。
如今已是月黑風高,皇帝本想著不召妃嬪了,快到太極宮時,突然聽得一陣琴聲。
那曲調悠揚,縹緲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詭異氣息,配著茫茫夜色、幽幽涼風,更透出幾分淒清的味道。雖是有些詭異,但卻不叫人覺著害怕,反而讓人想要一探究竟。
“福公公,”皇帝問,“這是什麼曲子?”
福公公側著耳朵聽了片刻,搖搖頭道:“回皇上,老奴見識短淺,頭一次聽著這曲子。”
皇帝輕笑著搖搖頭:“朕也是頭一次聽,這麼看來,朕見識也不多啊。”
“瞧老奴這嘴,”福公公忙打了自己一嘴巴,“想來是哪位娘娘新作出來的,還沒榮幸讓皇上聽著。”
“那她此刻便有這榮幸了,”皇帝尋聲走過去,“走,去看看。”
皇帝方才站的地方,有宮殿遮著,瞧不見這邊,過了那條路,便遠遠瞧見,小湖邊兒的亭子裡,一個身姿綽約的女子,正在亭子中撫琴,紅色的燭光映著湖麵波光,夜風習習,美人發絲和衣擺都跟著飛揚。
遠遠望去,便像是一個極美豔的女鬼,哀怨又魅惑地在撫琴訴說。
福公公一瞧,忙“喲”了一聲,“皇上,這可彆衝撞了您。”
“無妨。”皇帝擺擺手,繼續朝著那亭子走去,福公公一邊忐忑著,一邊小碎步跟上去。
皇帝走至亭前,一曲正到高潮,美人衣袂飄飄、長發飛舞,指尖在琴弦上輕抹慢撚,待皇上漫步走近,一曲終儘,餘音繞梁。
美人清麗脫俗,神情間又帶著一絲詭媚,叫人不知不覺便陷入其中。
皇上見到她第一眼,想法是:好美,好特彆!
第二個想法是:此女是誰?好似在哪兒見過。
“皇上!”孫采女一轉頭,就見皇帝在紅光中見著,嚇得她立刻跪倒在地。
仿佛見鬼的人是她一般。
“美人快起來,”皇帝將她扶起,盯著她的臉看了看,還是沒想起來,“你是哪個宮的?”
“臣妾倚華軒采女孫氏,拜見皇上。”孫采女一邊說,一邊想著江疏月跟她說的眼神,什麼三分迷離,四分勾引,再加三分漫不經心……
不是,她要不要聽聽她自己在說什麼?
孫采女雖意會不到江疏月說的那種眼神,但月光下燭光裡,美人眼波流轉,看在皇帝眼裡,已然是絕色佳人。
“孫采女啊。”皇帝扶著扶著,便將人往懷裡攬了。
“不,”孫采女纖手輕撫,“臣妾是妖~”
“嗯,的確是妖,勾了朕心魂的狐妖。”皇帝勾起美人衣袖,放在鼻子下銷魂一嗅,“朕今晚是逃不了了。”
說著便將人打橫抱起,一路回了太極宮。
福公公瞧著,忙去補了牌子。
不出一刻鐘,孫采女侍寢的消息便傳遍六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