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顧侯爺回府,特意把顧長清叫去書房詢問情況:“長清,今日到底發生何事?”
“有人和我說,你母親想收個義女,你就報官了?”
顧長清苦笑:“父親,這事即便您不問我,我也是要向您稟報的。”
“白天有下人回來報信,說母親乘坐的馬車受驚失控側翻進田溝裡,母親受了重傷,可把我擔心壞了。”
“我趕緊讓人去請太醫,又請了百草堂的大夫隨行,方便趕到莊子的第一時間,就能給母親救治。”
“可我到了莊子上,母親看起來並沒有受傷,且精神狀態也很好,後麵根據梁太醫和百草堂大夫的診斷,母親身體健康,並無傷病。”
“母親拉著個姑娘對我說,那是她的救命恩人,讓我以後要好好報答那姑娘。”
“我便問那姑娘是哪戶人家的下人,我去將他們一家的賣身契討回來,讓他們自由身。”
“母親說我侮辱人,那姑娘自稱是好人家姑娘,不是奴藉。”
“可父親您應該知道,我們那莊子附近就是皇莊,除了莊子的主人,其他都是奴藉。”
“我也不知道這姑娘為什麼就盯上母親,而且還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讓母親幫她說話。”
“這才讓人報官。”
“京師衙門的人到了之後,母親又說是她想收那姑娘當義女,怕我們侯府門楣太高,會有閒言碎語,說她姑娘攀附權貴,所以才說那位王姑娘對她有救命之恩。”
“母親堅持要把人帶回來,如今那位王姑娘已在府裡。”
“父親,我還是覺得,要重點調查那位王姑娘,彆讓她傷了母親。”
顧侯爺仔細觀察他,見他眼裡的擔憂實實在在,神態也與往常無異,確實是為王夫人擔心,這才收回懷疑。
他道:“你說的有道理,事關你母親的安危,我會讓人去查,這事你就彆管了。”
“你母親如今正在興頭上,高高興興想認個義女,你彆掃她的興。”
當年,他還不是侯爺,生母早逝,生父偏心,繼母算計。
得知他身體受傷,有礙子嗣,繼母便說動老侯爺,要將爵位傳給她親兒子:“侯爺,大少爺膝下無子,怎可繼承爵位?以後豈非便宜他人?”
他提出無子可以過繼,繼母和老侯爺吹枕頭風,說過繼,哪比得上把爵位傳給她親兒子?
“就因為他從我肚子裡晚出生,就要受這樣的委屈嗎?”
“以往大少爺一切都好,我們母子從沒想過和大少爺爭什麼。”
“可如今大少爺已經被太醫和民間大夫斷言,再無子嗣,我兒子難道還不能爭一爭嗎?”
“侯爺,那也是你的親兒子!也是侯府的嫡子!”
老侯爺已經被說動了,恰在此時,王氏查出有孕。
在他受傷之前懷上的孩子!
這個孩子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老侯爺最後答應,若是王氏生出兒子,便給他請封世子,以後讓他襲爵,若王氏生下女兒,爵位則傳給繼母生的弟弟。
一來二去,連皇上都知道這件事,便也同意了老侯爺的說法,若王氏成功誕下男孩,他便繼承爵位,若是生下女孩,爵位旁落,與他無關。
於是王氏腹中的嬰孩,就成了他唯一的指望。
他不可能把侯府爵位拱手相讓,於是,從那天就開始做出打算。
如果王氏生出男孩,皆大歡喜。
如果王氏沒有生出男孩,嗬嗬,沒有如果,王氏生的一定是男孩。
生產當天,他讓人把王氏的產房守得水泄不通,不讓人靠近半分。
誰要靠近,他就說對方受人指使,想害他兒子,想搶他爵位。
就這樣,王氏生下“男孩”,他得以冊封世子,沒幾年,老侯爺過世,他名正言順繼承了忠信侯爵位。
如果當年的事沒有驚動皇帝,皇帝沒有參與其中,那他承爵之後,大可以找個借口說生產時出了錯,直接恢複王明珠的身份,把她接回來。
可有了皇帝的參與,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他要是敢說當年的弄錯了孩子,皇帝就敢治他欺君。
就算不當場發作,以後一旦看他不順眼,就會發作。
他不敢冒這個險,也不會冒這個險,於是早就想好對策,讓王明珠嫁進來,生下有他血脈的孩子繼承爵位。
一切都進行得好好的,就連顧長清這邊,這些年在他和王氏的管控下,雖然有些紈絝,卻沒有二代的通病。
可顧侯爺萬萬沒想到,事情會壞在這最後一步。
明明隻要把這個救命之恩落實,就可以定下王明珠和顧長清的婚事,結果現在,王明珠成了彆有用心的嫌疑人,被重點防範。
如此一來,再想給他們兩個訂下婚事,幾乎是不可能……
晚上的接風宴,王夫人拉著王明珠坐在自己身邊,顧長清坐在顧侯爺下首,看著倒像一家四口。
王夫人笑盈盈道:“侯爺,早年,我就說想養個女兒,如今明珠十分投我的眼緣,我想將她認作義女,記在我名下,侯爺可答應。”
顧侯爺道:“夫人想認義女,我自是沒意見,不過,此事須得經過族中同意,我明日就修書一封,和族裡商量這事。”
他私心裡,還是不想把王明珠認作義女,記在王夫人名下。
名份一旦定下,以後再想將她塞給顧長清,可就不行了,就是醜聞。
王夫人愣了愣,應了聲好。
王明珠嬌聲道:“隻要能陪在夫人身邊儘孝,不記名也不打緊。”
王夫人含笑拍拍她:“好孩子,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倒把顧長清襯托得像外人。
哦,他本來就是外人。
顧長清專心乾飯,不耽誤他們一家人聯絡感情。
可他們一家人卻要打擾他乾飯,王夫人非要cue他:“長清!”
“明珠以後就是你妹妹,你要多照顧她些。”
“特彆是在這京中,明珠是生麵孔,容易受人欺負,你這個當大哥的,可要護著她,彆讓她被人欺負了。”
她聲音漸大,帶著強勢:“你彆光顧著吃飯,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