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清坐了三天兩夜的火車,又轉班車,又轉牛車,最後總算到了目的地——牛頭山大隊。
此次分到牛頭山大隊的知青一共七人,四男三女,顧長清年紀最小。
見他手裡隻提著一個不大的手提袋,和大包小包的其他知青形成鮮明對比,就連來接人的大隊長都忍不住問道:“你的行李呢?”
顧長清回了大隊長一個笑臉,道:“其他行李會從郵局寄過來,估計這一兩天就到了。”
他年紀小,老實回話的樣子看上去特彆乖巧,大隊長忍不住多說了兩句:“那你這兩天怎麼過?”
“雖然現在不是冬天,但溫度並不高,沒有鋪蓋,晚上受不了的。”
顧長清就道:“我也正想問問大隊長,咱們大隊有哪個村民家裡方便讓我去借住幾天?”
他說著,似乎有些不放心,又繼續問道:“允許知青去村民家裡借住嗎?還是一定要住在知青所嗎?”
大隊長道:“大隊有供知青居住的知青所,並不要求知青一定住在知青所,可以去村民家裡借住,但是要征得村民同意才行。”
“謝謝大隊長叔。”顧長清笑著道謝,趁人不注意,抬手就往大隊長手裡塞了半包大前門:“我對咱大隊也不熟,叔你到時幫我介紹一下。”
大前門啊!
大隊長去公社開會,都沒見幾個人抽,隻有去縣裡辦事的時候,才偶爾看見有人抽大前門。
大隊長不動聲色把大前門收進口袋,心裡直呼自己看走眼。
什麼乖巧不知事的小年輕,這分明是人情通達的年輕人。
這樣的年輕人,隻要不是運氣太差,不要太作走了歪路,日子過得都不會差。
大隊長道:“這樣,你鋪蓋沒寄來之前,先到我家住幾天。”
“我小兒子在外頭當兵,正好家裡有間空屋子。”
顧長清大喜:“那就多謝大隊長叔了。”
其他四男二女知青,眼睜睜看著顧長清幾句話,就給自己落實了住的地方,而且住到大隊長家裡去了,一時間生出緊迫感。
有人想照葫蘆畫瓢,笑問道:“大隊長,您家還有空屋子不?要不我也去您家借住。”
大隊長滿頭黑線:“我家沒有多餘的房子了。”
“那村裡誰家有多餘的房子,大隊長能幫我們介紹一下嗎?”
大隊長黑著臉:“人家顧長清是因為鋪蓋沒寄到,不得已才找人家借住,你們行李都在,也要借住?”
有個女知青道:“可是大隊長剛才說了,不強製要求我們住知青所,隻要村民同意,就可以到村民家裡借住。”
大隊長皺眉,說了句:“我還是建議你們最好住在知青所,不要去村民家裡借住,特彆是女知青。”
“你們知青都有文化,住在一起也能聊得來……”
此話一出,其他幾位知青目光閃了閃, 不再提借住的話題了。
隻有剛才那個說話的女知青,帶著清澈的愚蠢,道:“可是知青所的人也太多了,那麼多人住在一起,很容易產生矛盾……”
大隊長不再多說,隻淡淡道:“隨便你自己。”
十幾裡地,對顧長清來說是不算什麼的,可其他幾個知青來說,那是越走越累,越走越難走。
走到一半的時候,那女知青忍不住了,對大隊長道:“大隊長,我走不動了,能讓我去牛車上坐一會兒嗎?”
其他幾人目光灼灼的看向牛車,他們也想坐!
大隊長看天色不早,也想早點回到村子,就同意了。
幾人動作飛快爬上車,各自找了好位置坐下。
顧長清也隨大流上了牛車,不想讓人覺得他特殊不合群。
到了牛頭村,正圍在村口說八卦的村民,見到牛車上的男男女女,忍不住道:“城裡來的知青就是不一樣,白白淨淨的,真好看。”
“話彆說得太早,三個月農活乾下來,你再來看,才知道是不是真的白白淨淨真好看。”
“可不是,你看村裡那些老知青,現在還白白淨淨不?一個個比咱農民還像農民呢。”
就這麼幾句話,讓幾個知青的心一下就提起來了。
等到了知青所,看見知青所的老知青,幾人提著的心終於死了。
村口村民沒說錯,果然老知青已經比農民還像農民。
粗糙的皮膚,手上厚厚的繭,麵色黝黑……一看就是經年老農。
大隊長沒管他們幾個的心裡風暴,介紹雙方互相認識:“這是今天接回來的新知青,一共七人。”
“這幾位是知青點的老知青,這位何立民,是你們知青所的隊長,負責知青事務,你們有什麼不懂的,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問何知青。”
何立民道:“大家好,我是何立民,下鄉六年。”
“知青所現有知青十三名,男知青八名,女知青五名,加上你們七人,我們一共就有二十人。”
“知青所共有四間所,男知青兩間,女知青兩間,現在又新來了四個男知青,住宿上隻怕要擠了擠了。”
顧長清就道:“何大哥,我是顧長清!這幾天暫時借住在大隊長家裡,不在知青所住。”
何立民道:“這樣的話,一共十二名男知青,每間房住六人。”
這話一出,就有人不樂意了:“四個人一間房就已經夠擠了,現在還要再擠兩個進來,怎麼住?”
何立民看向大隊長,無奈道:“大隊長,張知青說得沒錯,我們知青所確實住不下了,您看……”
大隊長皺眉想了想,道:“這樣,今天到的男知青,先去大隊部借住幾天,大隊再想其他辦法安置你們。”
“女知青就留在知青所,和老知青一起住。”
那個清澈愚蠢的女知青又跳出來:“大隊長,既然知青所住不下,可以給我們找村民家裡借住。”
大隊長:“……隨你。”
見過作死的,沒見過這麼作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