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晚星不動。
孟楚掏出一支煙點燃,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燥意。
車裡昏暗,點燃的紅色火光一明一滅,他修長的手指就這樣夾著伸出窗外搭在上麵。
片刻後,推門下車,朝陶晚星走了過來。
陶晚星出於本能害怕地退後幾步,直到抵在了馬路墩子上,才驚慌地喊了一聲,“二哥。”
孟楚眸光沉得厲害,看她害怕的樣子,倏地被氣笑了。
“陶晚星,你怕什麼?”
“這會兒知道叫二哥了?”
孟楚伸手去拉她,卻被陶晚星輕易躲開。
她心頭慌亂,生怕孟楚氣急了,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要是讓孟家的人看到了,或是傳到孟家人的耳朵裡。
趕忙疾步跑到後座去坐好。
孟楚咬煙,眯著眼睛,看著明滅不定。
將手裡的煙吸完,扔進垃圾桶裡才轉身上車。
車裡的氣氛很沉很冷。
陶晚星不敢鬆神,總覺得孟楚的表現太平靜了,不像他。
她又很怕孟楚會問她要去哪兒。
她不想讓他知道。
攥緊了手包,手掌心裡都是汗意。
但是身上卻發冷,冷得讓她忍不住蜷縮在後座。
孟楚開了冷氣。
這就是他懲罰她的手段嗎?
陶晚星忍不住譏笑。
“冷?”孟楚的聲音裹挾著寒意。
陶晚星咬咬牙,“隻要二哥能出氣,我冷一點又算什麼。”
孟楚冷哼一聲,沒應她。
立交橋上錯落的光影打在他一側臉上,像是夜間看中了獵物,正蓄勢待發的狼王。
陶晚星的心顫了顫,察覺到走的路離她所在的地方越來越遠,她坐起身來,“二哥,前麵放我下車吧。”
孟楚沒出聲,兀自開車。
陶晚星看他側臉也不敢再繼續說話。
兩人就這麼靜悄悄的,車子裡麵也開始暖和了起來,陶晚星被熱得出汗,不得不脫了皮草,以圖涼快一些。
麵上不敢說話,心底忍不住唾罵孟楚小氣鬼。
心眼兒小得像針尖一樣,讓她又冷又熱。
宴席上她沒吃多少東西,這會兒肚子餓得厲害,捂著肚子有點兒難受。
進了鬨市區,孟楚停了車,聲線冷沉,“下車。”
陶晚星這才覺得這個地方眼熟,愣了一下。
“怎麼,幾年不回來,連這裡也忘記了?”他的語氣說不上是生氣還是嘲諷,氣息涼得瘮人。
這樣的語氣讓陶晚星喘不過氣,她低頭,盯著孟楚瘮人的眼神,“二哥,這裡好香。”
似是想不到陶晚星會這麼說,孟楚頓了一下。
拉著她手想走。
陶晚星害怕遇見熟人,往後躲了躲,“二哥,這是在京州。”
是提醒他,也是提醒自己。
陶晚星能感覺到落在她頭頂的眼神似是能將她扒皮拆骨,就聽到孟楚笑了一聲。
她抬頭看他,笑意不達眼底,帶著冷厲,“陶晚星,你好得很。”
話音落下,不顧陶晚星的意願,拉著她走。
男人的力氣太大,陶晚星掙脫不開,幾乎是被孟楚拖著走的,手腕疼得快裂開。
“你放開我。”陶晚星急得想哭,“疼。”
麵前的男人無動於衷,直到將她;拉進一家粥店,摁著她肩頭坐下。
店裡的粥香噴噴的,勾得陶晚星肚子咕嚕嚕地叫。
她愣了一下,是她以前最喜歡的那家粥店。
他怎麼知道……
老板娘拿著菜單朝她們走了過來,陶晚星正想打招呼,就見老板娘笑眯眯地看向孟楚又看向她,問道:“這位是……”
陶晚星生怕孟楚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連忙搶答,“我是他妹妹。”
她七年沒來了,老板娘早都把她忘了。
老板娘微微一笑,“難怪看著有點兒眼熟呢。”
又看著孟楚,“這次又沒帶你女朋友來啊?”
孟楚在陶晚星對麵坐下來,“阿姨,我還是老樣子要一碗山藥排骨粥,一碗魚片粥。”
“好咧。”老板娘笑嗬嗬地寫上,“你這次可是好久沒來了。”
孟楚:“最近工作忙,難得回京州來。”
老板娘好像更開心了,“來了就好來了就好,你們年輕人啊注重事業是好的。”
陶晚星垂下眼皮,盯著自己眼前的點餐二維碼,隻覺得自己好笑。
都要離婚了,居然還抱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孟楚怎麼可能知道十幾歲的她會喜歡什麼。
更遑論是吃的。
老板娘說的是又沒帶女朋友來。
那就說明以前帶過,語氣這麼熟稔,來的次數還不少。
她心底不可抑製地泛起無儘的酸澀。
老板娘走了。
她聽到對麵的孟楚說,“陪我喝粥。”
哦,原來是陪他喝粥。
陶晚星忍著微微抽痛的胃,麻木地說了一句,“我不餓。”
孟楚微微蹙眉,眼底滲出冷意,“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陶晚星拿著手包,指尖捏得發白,“嗯。”
兩碗粥端了上來。
孟楚把山藥排骨粥推到她麵前。
她也不再拒絕,順從地拿起勺子吃。
鹹香的口感,還是和從前一樣,隻是再也沒有從前來這兒喝粥的心境了。
陶晚星是真的餓極了,一碗粥幾乎吃了個乾淨,
和誰過不去都不能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倒是讓她陪著喝粥的男人麵前的魚片粥還剩了不少。
男人抽紙巾擦了擦嘴,透著矜貴感。
在他們進店後,店裡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學生,店裡座無虛席。
那些眼神或是落在她身上,但是大部分都落在了孟楚的身上。
陶晚星懂那些女生的心思。
曾幾何時她也一樣。
現在的孟楚比十年前,七年前的孟楚還要有魅力,那是上位者沉澱下來獨有的氣質。
動人心魄。
偏偏男人無所察覺一般,“吃飽了就上車。”
陶晚星扯了扯嘴角,跟在他身後出了店門,做足了心理準備才開口,“二哥,太晚了,我該回去了。”
孟楚腳步一頓,轉身看著她,眼神幽深,像是一汪深潭要將人溺斃在裡麵。
陶晚星心跳微微一滯,哪怕男人不說話,她也能感受到男人平靜的表麵有多驚濤駭浪。
“你要回哪裡?”
他臉色不好看,說話間都透出一股子不容人反駁的氣勢,聲音也壓得極低。
“陶晚星,需要我提醒你,我們的關係?”
陶晚星沉默,正醞釀著自己該怎麼開口解釋,又覺得自己說再多都沒用。
孟楚這人霸道,根本不會聽她說,索性破罐子破摔,“二哥,這是在京州,不合適。”
孟楚冷笑一聲,透著森寒,“不合適的事情已經在孟園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