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先前離開的守衛帶著幾個人匆匆趕回,每個人都提著兩個木桶,邵俊大喜,吩咐守衛從城牆上往下倒,
看著東華門似有鬆動的叛軍還沒來得及欣喜,隻感覺頭頂一涼,
“下雨了”,
“什麼味道?”
“是火油,快跑!”
不等所有人反應過來,邵俊拉弓滿月,一支火箭已經射在一名沾滿火油的士兵身上,
一瞬間火勢衝天而起,站在城樓上的邵俊麵頰都被烤的通紅,
可想而知城下慘劇,一聲聲淒厲的喊叫聲叫的人頭皮發麻,
還沒有衝上前的叛軍屁股尿流的往後退,
而被堵在城門洞中的石亨眾人更是感覺炙熱難耐,
眼見火勢有向城門洞中蔓延的趨勢,
石亨更是不惜將自己的兵卒當做護盾擋在自己身前。
沒了退路的士卒冒著火勢從大火中衝出來,
一個個猶如惡鬼,渾身冒著火焰在地上翻滾哀嚎,
朱祁鎮,徐有貞,曹吉祥見到這如同地獄般的景象不由渾身直打哆嗦,
特彆是朱祁鎮,隻感覺又回到了幾年前的土木堡戰場,
此時朱祁鎮隻想回到自己的南宮,
什麼皇位,什麼權勢,這一刻紛紛都不想要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石亨和幾個還有呼吸的將士隻感覺喘不過氣來,
像被掐住脖子一般,這是因為狹小的空間中,大火將氧氣急劇消耗的緣故。
與此同時,於謙府邸,
朱冀匆匆跑來,
“嶽丈大人,皇宮出事了”,
“恩,我知道,”於謙麵色不改,繼續翻閱手中的文書。
朱驥一懵,“嶽父大人,那我現在要怎麼做?”
“什麼都不需做,裝作不知道即可。”
此時的於謙以為是徐有貞等人已經進入皇宮,他們的謀劃這些自然瞞不過權勢鼎盛的於謙。
“可是消息已經在北鎮撫司傳開了,說有人今夜會在皇宮叛亂,皇帝在等錦衣衛進宮救駕,現在我手下的千戶都在請命前去救駕。”
“有這種事?”
於謙不再像之前一樣淡定,此事顯然已經超出了於謙的掌控,踱步片刻後也反應過來,
“這是有人要逼迫錦衣衛做選擇,應該不是皇帝的意思,若是皇帝肯定會直接命你進宮,到底是何人要來攪和此事?”
“嶽丈什麼意思?”朱驥焦急的詢問,
於謙不由得被自己這個女婿氣笑了,
“倘若今日錦衣衛前去救駕,當今陛下仙逝後太上皇仍會登基,到時你當如何?
若你不去,不管這次政變是否成功,你都沒有好下場。”
“為何不去也沒有好下場?”
“錦衣衛作為天子親軍,若是知道天子有難而不營救,又有哪一個皇帝會放心用之?”
朱驥聞言不由後背一涼,
“嶽丈,那我要去救駕嗎?”
朱驥心中原本就不認同自己嶽丈的立場,
奈何自己現在的權利地位皆仰仗對方,隻能聽從其安排。
“去,當然要去,不過去之前要多做準備,準備充分了才能萬無一失。”
“嶽丈的意思是?”
朱驥聽出自己嶽丈話裡有話,不由出聲詢問,
“拖——”
於謙隻淡淡吐出一個字,便不再言語,雙手背後走出屋子,望向皇宮方向,於謙此刻神色深沉。
東華門,
叛軍在張輗的組織下不斷用水桶提水試圖撲滅火勢,後續還需要依靠石亨在軍中的威望來穩定京營將士,不能讓石亨直接死在這裡。
可火油之火又怎能如此輕易被滅掉,在眾人漸漸失去希望之際,火勢卻慢慢變小了。
站在城樓上的邵俊暗叫可惜,火油還是太少,可已經是宮中能收集到的所有了。
好在已經將那撞擊城門的巨木燒成了焦炭,相信對方短時間內不能在衝擊城門了。
待火勢漸漸熄滅之後,叛軍衝向城門將石亨救了出去,
此時的石亨模樣淒慘至極,那堪比關公的美髯被燒的沒剩下幾根,整張臉也是黢黑一片,衣甲破破爛爛。
石亨此時是又驚又惱,沒想到邵俊如此大膽,竟然敢在皇宮使用火油,恨不得現在就提刀將邵俊斬殺當場。
眼看石亨已經被救回,徐有貞連忙出聲提議,
“當務之急是將太上皇迎入奉天殿,待今日事畢後,一個小小的城門守將豈不是任由我們拿捏。”
“可對方死活不肯開門,如何將太上皇迎入奉天殿,”一肚子火沒處發的石亨當即出聲回懟,徐有貞知道對方品行,故沒有與之一般計較,
“進皇宮的門又不止這一個,隻要讓太上皇出麵,相信總有守將會打開城門的。”
所有人一瞬間將目光投向呆愣的朱祁鎮,
“太上皇以為如何?”
朱祁鎮見眾人又要讓自己去叫門,不禁想到邵俊說的叫門天子,臉一下子黑如鍋底,本能的要拒絕,
可是看到身邊這些人一雙雙是要吃人的眼神,還是默默答應了下來。
朱祁鎮忽然意識到,這些人擁立自己複位可是冒著殺頭的風險,要是不能成功,毫不懷疑他們會拿自己做籌碼,殺了自己也不是沒有可能,
朱祁鎮隻感覺自己掉進了狼窩,欲哭無淚。
叛軍沒有多加耽擱,直接撤離了東華門。
站在城樓的邵俊不明所以,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得什麼藥,要進皇宮的話,隻有東華門和與之東西相稱的西華門,但也要繞一個大圈。
還有就是玄武門,可玄武門緊挨後宮,朱祁鎮再昏庸也不至於帶領一幫兵痞闖進皇家後宮吧?
要知道他老娘孩子可都還在後宮之中,
除了這三門外,對方隻能直接從南麵的午門進去。
那可是皇宮的門麵,若是通過午門政變,這可是非同凡響,
況且午門守軍又怎麼可能讓一群帶甲軍士輕易闖宮。
邵俊雖排除了諸多可能,但還是不放心,萬一這群人帶著太上皇跑出京城也將是一個麻煩,於是吩咐左右,
“你們守住城門,任何人前來都不要打開城門放人進來,若有人硬闖直接放號炮,哪怕來人是我也不要相信。”
想到對方可能是調虎離山殺個回馬槍,趁著月黑風高冒充自己詐開城門,
邵俊最後不由多嘴交代了句,號炮便是類似於後世的信號彈,可以傳遞消息。
邵俊找來一匹戰馬,手提長槍策馬衝了出去,隨後東華門再次關了起來。
寂靜的京城中,邵俊的戰馬奔馳發出清晰地踏地之聲,顯得異常詭異起來。
邵俊當即勒停戰馬,雙目向四周望去,
不多時隻見周圍的巷子中便傳來甲胄撞擊之聲,
一支支火把將這一片街道照得如同白晝,邵俊被團團圍在中間。
石亨騎著一頭黑色高頭大馬,自叛軍中緩緩上前,
“小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言罷下意識的用手去摸自己的胡須,卻摸了個空,不由怒從心中起,大喝一聲,
“給我死來!”
石亨宛如戰神下凡,手持大刀,策馬向邵俊衝來,
邵俊見此絲毫不慌,手持長槍催馬向前,瞬間兩匹馬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向彼此。
石亨率先發力,他大喝一聲,聲如洪鐘,雙手掄起大刀,以泰山壓頂之勢朝邵俊劈去,
這一刀帶起的風聲呼嘯而過,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這一刀割裂。
邵俊雙腿夾緊馬腹,穩住身形,手中長槍如蛟龍出海,
一招後發先至,槍杆巧妙地一撥,準確地擊中刀身側麵,輕易化解了石亨這淩厲的一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