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又鬨了起來。
顧亭雪問皇帝:“皇上,可要移步太極殿?”
皇帝也不想挪地兒,就讓顧亭雪在承香殿裡把事情說了。
今年北直隸雖然沒有再鬨旱災,但西北三省卻是大旱。
西北流民四起,但去年打了仗,賑災的銀子遲遲籌集不到,西北就開始鬨了起來。
那麼多的災民無法安置,皇帝煩心的很。
香君在旁邊,一邊給皇帝倒茶,一邊感歎:“皇上,您的那些兄弟們,每個人手中都有那麼多良田。他們田可都是些最好的地,要是這些田讓百姓耕種,不知道能安置多少流民。皇上也就不煩心了……而且,百姓還給皇上交稅呢,皇上的兄弟們,可是一分錢都不分給皇上,臣妾真是心疼了那麼多銀子。”
皇帝被香君的話逗笑了。
“朕富有四海,還需要他們分錢我?朕給你的賞賜還不夠多麼?還惦記起朕兄弟的銀子來了?”
香君委屈地說:“臣妾是商賈之女,不像宮裡其他的姐姐妹妹們不食人間煙火。腦子裡就都是黃白之物,皇上就笑話臣妾吧……隻是,臣妾想到那麼多銀子白白的給了彆人,就難受。”
“能有多少銀子?”
香君一臉得意地說:“皇上,這種事情,你問臣妾這種俗人就問對了,臣妾給您算算可好?”
皇帝端起茶杯,笑了笑,“愛妃算算。”
“這一萬頃田地,若為官田,按每畝田稅一鬥來算,總稅額就是十萬石,折白銀……不同的年份糧價不同,約莫是在五萬到十萬兩之間。皇上,您的那些兄弟們,還有皇親國戚們,手中的莊田全部加起來,怕是有十數萬頃吧?若這些,全部都變成官田,加起來,每年就是百萬兩白銀。而且一萬頃田若是交給百姓耕種,能養活五六十萬人呢。”
皇帝之前沒算過,如今聽香君這麼一算,才知道自己到底損失了多少銀子。
皇帝看向顧亭雪,問道:“如今,藩王手中有多少莊田?”
“這個……微臣之前沒有算過,微臣這就算算……”顧亭雪思考了片刻,說道:“在河南,福王、周王、潞王三家占田近十萬頃,中州之地半入藩府。”
皇帝臉色一黑,眼神瞬間就陰沉下來,帝王的威壓,讓殿內的氣氛都變得緊張低沉,幾個宮人都立刻低下了腦袋,不敢抬頭。
香君和顧亭雪倒是不受影響。
香君站在皇帝旁邊,玩著手中的珠子。
顧亭雪繼續說:“楚王、湘王等占田數萬頃,尤其是楚王,楚地本就是魚米之鄉,楚府之富,甲於天下。”
看到皇帝臉色不好,顧亭雪一副惶恐的樣子。
“皇上……微臣還繼續說麼?”
“說!”
“在陝西,秦王莊田遍布關中……但這些都比不上晉王和大將軍王,皇上,您也知道,晉王和大將軍王最受先帝寵愛,先帝給兩人的封地都不下四萬頃。”
顧亭雪給皇帝算了算。
曆朝曆代的累計之下,諸王加上皇室宗親擁有的莊田,加起來約莫有四十萬到五十萬頃。
按照香君剛才的算法,這些把這些藩王的莊田全部都變成官田,便是每年二百到四百萬兩白銀。
若是賣給百姓,按照普通田地來收稅,一年也有一百到貳佰兩白銀。
顧亭雪看到皇帝黑了臉,便又加了一把火,“皇上,一年全國的賦稅加起來,也不過四百萬兩白銀。今日,若不是貴妃娘娘算了算,微臣竟然不知道,這些藩王的莊田有這麼多……”
香君狀若不經意地說:“皇上,你的賦稅收上來了,是入國庫,最後也是要花到官員和百姓身上的,而且,您還要養邊境的戰士呢。但這些王爺們的銀子可都是自己花了的,這麼多年積攢下來,不知道有多少銀錢……臣妾記得,這大將軍王去年打仗,還找皇上要銀錢呢,本宮不信,他自己就拿不出錢糧來!哼,真是摳門,他又沒有王妃和世子要養,也不知道攢那麼多銀子給誰用。”
看皇帝不說話,香君看向顧亭雪問:“顧大人,一萬邊軍,一年要多少餉銀?”
“回娘娘的話。”顧亭雪立刻回答:“五萬兩白銀可發放一萬邊軍一年的餉銀。”
“皇上!您看,大將軍王可真不是東西,他那四萬頃莊田,若是交稅,一年也有四十萬兩白銀。因著他是藩王,不用交賦稅,銀錢都是自己的,每年怕不是光田地的進賬就有幾百萬兩。臣妾不信他養不起他那二十萬大軍,偏偏還總是要找皇上您要銀子。實在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百姓們還都覺得他是大英雄,殊不知,若不是皇上,他哪裡舍得花自己的錢打仗啊!”
其實香君這話有些冤枉大將軍王。
因為雖說官兵的餉銀是朝廷發放的,但大將軍王素來對他的士兵極好,很舍得給錢,每年給軍士的銀子,都是朝廷的數倍。所以他的士兵才願意為了他衝鋒陷陣。
但香君知道,她冤枉大將軍王,那是冤枉到了皇帝的心坎上。
反正皇帝心裡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見皇帝還是黑著臉不說話,香君又一副好奇的樣子看向顧亭雪,問:“顧大人,你可知道這些藩王的王府裡有多少銀子?”
“微臣不知。”
“顧大人,您就彆為這些王爺們遮掩了,顧大人監察百官,還有顧大人不知道事情麼?莫不是大人收了這些人的賄賂,要為他們遮掩?”
“娘娘說笑了,微臣可不敢收受賄賂。”顧亭雪低頭對香君拱了拱手,回稟道:“微臣雖說不知道具體的數額,但想來,這些王爺們也是有不少銀子的,怕是比國庫裡的多。”
“怎麼,顧大人是見過?”
“回娘娘的話,微臣沒有見過,但微臣聽說,那楚王的王妃,光是梳頭宮女便有十二人,專司不同發式。出行儀仗含轎夫六十四人、護衛二百人,隊伍綿延數裡。胭脂水粉采自江南特供,由專人快馬遞送。一次壽宴就耗銀八千兩。”
“哼,那豈不是比本宮用的還奢靡?”香君扯著皇帝的袖子道:“皇上,臣妾不依!一個楚王妃而已,竟然敢比臣妾用的宮女還多!皇上定是要好好罰她!”
終於,皇上黑著臉起身。
“回太極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