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賞賜的這個箱子不算大,衛知也一人就能抱住。
他本來以為貴妃大方,也就是一箱子金錠子,可打開一看,最上麵的確是一排金錠子,但是下麵竟然全都是銀票。
看到那銀票的麵額,衛知也沒忍住,往下翻了翻,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數目。
饒是衛知也素來淡定老成,也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
貴妃是真的大方。
這次陪同貴妃娘娘出行的虎賁衛有三百多人,就算平均分了,一人也有五百兩銀子。
要知道,他作為虎賁衛的統領,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九十五兩。
而且虎賁衛和那些能出征打仗的將士們不同,他們是沒有什麼建功立業的機會的。
平時,虎賁衛也隻能拿朝廷給的俸祿,偶爾護衛皇上出巡,才能多拿些賞賜。
但就是皇上賞賜,也沒有這麼大方的。
貴妃這手筆,實在是把衛知也嚇到了。
這貴妃這麼有錢麼?
鹽商這麼有錢麼?
難道,這就是顧亭雪暗中幫助貴妃的原因麼?
衛知也下意識地轉身,他的性子,是不願意收娘娘這麼多的銀子的,但腦海裡出現那些死去和重傷虎賁衛將士的臉,他腳步一頓,還是抱著那箱銀票走了。
這樣的賞賜,對虎賁衛的許多士兵們來說,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後一次,他不能替兄弟們拒絕了。
……
顧亭雪走進內殿。
香君正疲憊地斜靠在墊子上,閉著眼,聞著提神的香。
接下來要辦的事情多,香君也沒時間好好休息。
“我替娘娘按按?”
香君睜眼,看到顧亭雪進來,有些驚訝,“你怎麼就這麼進來了?”
夢梅給顧亭雪上了茶便退下。
顧亭雪撩開官服,坐到香君旁邊,漫不經心地說:“事到如今,還藏什麼,沒看衛將軍這回都沒攔我麼?”
香君無奈得很,也知道,藏也是藏不住的了。
不過,衛知也是個正直人,他倒是不一定會把顧亭雪和香君的事情往齷齪的方向去想,但他觀察細致,也一定看出兩人之間關係的不同尋常。
畢竟,顧亭雪能從蘇州趕來救她,至少兩人的關係絕不可能是之前傳言那般不睦。
如果之前香君和顧亭雪沒有演出一副互相看不慣的樣子,昨天顧亭雪的行為還能解釋。
偏偏之前演得太過,顧亭雪還這樣趕來救援,是怎麼都解釋不清的。
“娘娘放心,我與衛將軍說,我是進來討賞的。”
香君挑眉,顧亭雪這是希望衛知也認為他們之間隻是利益關係麼?
“他信?”
“信不信的也不緊要,衛知也是謹慎的性子,沒有實質的證據,不會胡亂推測,不確定的事情,也不會貿然告訴皇上,我怕的是,等到回京之後……”
顧亭雪擔憂的沒錯。
衛知也謹慎,如今顧亭雪隻是帶著神策軍解救了貴妃,這件事告訴皇上也沒什麼。
隻要顧亭雪也給宮裡寫一封密報,說行刺的人是晉王的手下,皇上便不會懷疑。
畢竟,顧亭雪和太後是利益一致的,太後不會希望後宮裡失去製衡皇後的人,顧亭雪救香君,在皇上那裡是過得去的。
他們怕的是,衛知也察覺到香君和顧亭雪之間這種微妙的關係,猜出兩人私下裡有勾結,甚至是同一陣營的。
這種事情,不好在給皇上的奏折裡說。
就算他真寫信回京,也有辦法攔截。
但回京之後,衛知也說不說,怎麼說,便是誰都控製不了的了。
皇上這次派香君來,就是分化太後在江南的勢力的,若是最後皇上知道她和太後是一夥的,那香君才是命不久矣呢。
“娘娘,回京還有段日子,可要我在此之前,除掉他?”
香君看向顧亭雪,顧亭雪眼裡已經有了殺意。
兩人沉默了對視了一陣,有那麼一會兒,香君也覺得自己應該狠一點,要做大事,就絕不能給自己留後患。
可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
“不可。”
“為何?”
“亭雪,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我也不會讓你為我做這樣的事,我不是咱們的那位皇上,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衛將軍是忠勇謹慎,並無過錯,他這樣的好臣子,不該為了上位者的私欲而死。離回京還有段時日,此事,容我再想想要怎麼辦。”
顧亭雪笑了笑,神色也柔和下來。
“好,奴才都聽娘娘的。”
“你不覺得我是婦人之仁麼?不怕本宮害死你麼?”
“不會。”
顧亭雪走到香君麵前,蹲在她的腳踏上,昂首看著香君。
“微臣隻覺得,娘娘以後的路,定能走得極遠。”
香君聽到顧亭雪這麼說,卻沒有以往的得意勁兒。
如今,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卻沒一件真的徹底解決了的,不僅如此,她的周圍還危機四伏。
香君重重歎一口氣,揉著眉心道:“這次來江南,許多事情,我都辦得漏洞百出,現如今,我隻想著,怎麼把接下來幾步走好。稍有不慎,本宮就該想著把元朗托孤給誰了。”
“娘娘也對自己太苛責了一些,從前娘娘一直待在後宮之中,這是第一次離宮,娘娘已經做得極好了。”
“極好是不夠的,棋差一著就是粉身碎骨,昨日你若是沒有及時趕到……”
顧亭雪沒讓香君繼續說下去,“娘娘,莫要為已經發生的事情自責,昨日娘娘能做得都做了。”
“可若是顧家沒有發現災民的異常,若是神策軍晚來一步,本宮也許已經死了,如今本宮還好好地坐在這裡,隻是因為這一次,有你在蘇州,有你幫我。”
從前,就算是拚命,也是香君算好了去拚的。
昨日的事情,卻完全是意外。
難得的,香君有些後怕。
“娘娘知道反省是好事兒,但莫要太自責,”顧亭雪握住香君的手,“不是奴才救了娘娘,是娘娘自個兒救了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