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自然是來給娘娘送賞。”
香君瞟了一眼顧亭雪,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忙著審犯人,人倒是瘦了些。
香君垂著眼皮,有一下麼沒一下地玩著手腕上的硨磲手串,懶洋洋地說:“怎麼會是你來送賞?”
“自然是微臣求的。”
“顧大人是不是忘記了,你與本宮不睦呢,您求著來送賞,皇上沒懷疑麼?”
“皇上的確有些懷疑,但是看到我挑的都是些他私庫裡的破爛,便不懷疑了。”
香君立刻抬起眼,狠狠地瞪了顧亭雪一眼。
“本宮才不要破爛!”
看到香君的反應,顧亭雪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即便香君是惡狠狠地瞪他,在顧亭雪眼裡也是好看的。
總比衝著他虛偽的笑好。
顧亭雪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香君身邊,擠開了夢梅的位置。
夢梅無奈,隻能讓開。
“皇上看我挑揀的東西不好,生了氣,讓我重新去換好的來,因著皇上的脾氣,所以我把皇帝私庫裡最好的都挑出來了。”顧亭雪朝著香君伸出手,“娘娘可要看看?”
香君忍不住輕嗤一聲,捂著帕子笑了笑,把手輕輕地搭在了顧亭雪的手腕上。
“那本宮便看看吧。”
奴才們把皇上賞賜的東西都送了進來,一一擺好,然後又迅速離去。
夢梅也趕緊出去了。
殿內,隻剩下香君和顧亭雪。
香君扶著顧亭雪的手站了起來,走過去,去看他給自己挑的寶貝。
顧亭雪的手夠黑的,還真都是皇上私庫的寶貝。
尤其是那幾件名家的書畫,深得香君的心意。
香君隨意地翻看著那些寶貝,看到喜歡的就與顧亭雪說幾句,兩人笑語晏晏,就像是和從前一樣一般。
香君站到那幾匹緙絲前麵。
一寸緙絲,一寸金,緙絲可是蘇州絲織技藝的頂峰,這樣大的一匹緙絲,得要匠人幾年的時間才能完成。
“這緙絲倒是不俗,上麵的蓮塘乳鴨圖如畫上去的一般,可以給本宮做床被子。”
“我吩咐人去做便是。”
“這種事情,怎麼好麻煩顧大人。”
“娘娘的事情,怎麼會麻煩?”
“是麼,本宮還想做幾身寢衣呢,隻是,本宮最近似乎胖了些,怕是要重新量體了呢,能麻煩亭雪,給本宮量身麼?”
香君忽的轉過身,朝著顧亭雪張開了雙手。
顧亭雪愣住,一時不知道香君在打什麼鬼主意。
“怎麼?給本宮量身,為難顧大人了?”
“自然不會。”
顧亭雪朝香君走近一步,伸出手,將兩隻手卡在了香君的腰上。
兩人的距離很近,他們似乎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親近過了。
香君側過頭,在顧亭雪耳邊低聲說道:“這樣怕是量得不準吧。本宮可是要做寢衣的。”
顧亭雪的耳尖紅了,呼吸有些重,他微微側過頭,正對上香君那雙戲謔的眼睛。
“娘娘這是在捉弄我麼?”
“哪裡就是捉弄了,亭雪從前伺候本宮更衣,可是很快的。”
看著顧亭雪挪開的目光,香君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邊,吐氣如蘭道:“怎得,本宮與亭雪不過是有幾句爭執罷了,亭雪當真要與我生分麼?這麼多天不來看我,就一點都不想本宮麼?”
見顧亭雪不說話,香君笑了笑,又往後退了一步,輕輕地解開了脖子上的扣子。
那白晃晃的肩膀,讓顧亭雪眼角染上一絲猩紅。
厚重的衣服一件件滑落。
“亭雪,重新給本宮量體吧。”
……
周子都被關在詔獄之中,已經是心如死灰。
他是周家三房一個不受寵的庶子,就是前麵兩房的人都死光了,家裡的爵位也與他無關,他的娘親也不怎麼受寵愛,主母又是個惡毒婦人,從小到大,娘親因著他,受儘了委屈。
好不容易周子都靠著自己,掙得了一份前程,就連從來眼高於頂的大房、二房之人,也都對三房客氣起來。
三房惡毒的主母,也對他的娘親溫聲細語、關懷備至。
周子都本以為自己馬上就能出人頭地,能給娘親爭得一個誥命。
但到頭來,他卻因為一直欺辱虐待自己的那些人,一生儘毀。
他周子都沒有受過一點侯爵府的好處,卻馬上要因為侯爵府的覆滅而死。
陰冷漆黑的詔獄裡,周子都蓬頭垢麵躺在肮臟的床褥上,已經對一切都沒有了反應。
直到詔獄的門被打開,一個人出現在了他麵前。
周子都抬起臟汙的臉,看向那人。
“周大人可認得我是誰?”
“許大人?”
來者是禮部的主事大人,宮中貴妃娘娘的親兄長許煥文。
周子都那顆死寂的心,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跳動起來。
他想起那個夜晚,燈火闌珊下,那個尊貴美麗的宮裝女子對他說“你可願意做我的眼睛……”
可如今的他深陷囹圄,又如何做她的眼睛?
許煥文沒有說話,而是遞給了周子都一封信。
“看看吧。”
周子都拆開信,沒看到貴妃娘娘的字,卻看到了自己娘親的字跡。
他雙手顫抖著看完了信,紅著眼,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給許煥文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謝許大人救我娘親一命。”
“你母親還是奴籍,本來是要充入掖庭的,但是她身子不好,所以我夫人想辦法把她買了回來,雖然對外是奴仆身份,但人是好好在院子裡養著的,我娘子是個極為妥帖心善之人,你放心吧。”
“謝許夫人為母親一番謀劃,也謝謝許大人的救命之恩,周子都此生無以為報,來生定當銜草結環……”
許煥文打斷周子都的話道:“周大人,貴妃娘娘還沒有放棄大人,你難道要先放棄自己的性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