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今日又跟皇上提起撫養三皇子的事情,延慶帝暫時推諉了幾句,沒有直接答應。
回了太極殿,皇帝心裡很是煩躁,便問顧亭雪:“皇後失去了二皇子,朕理應安慰她才是。隻是……李才人中毒之事,雖秦昭儀認了,但朕知道、李才人也知道,秦昭儀是皇後的人。朕若是這個時候,把三皇子交給皇後,豈不是讓李才人寒了心?”
顧亭雪想了想道:“皇上不如問問李才人的意思?若是李才人願意讓皇後娘娘撫養,皇上便不必兩邊為難了。”
皇帝想了想,讓人把李才人叫來,沒想到剛說出自己的意思,李才人就跪在了地上。
“皇上,臣妾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能撫養三皇子,臣妾也一心隻想著如何侍奉好皇上。但三皇子畢竟是我親生,臣妾還是想為三皇子求一個好前程。”
皇帝神色一黯,求個好前程?這怕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做皇後的嫡子了。
本以為李才人是個安分的,沒想到心思也這麼大。
“你想讓皇後養你的孩子?”
“臣妾怎敢,臣妾是希望皇上能讓憐貴嬪撫養三皇子。”
皇上一愣,他倒是沒想過憐貴嬪。
憐貴嬪在承香殿養了半年的病,一直未出,皇上都要把她給忘記了。
“憐貴嬪,為何?”
“香君姐姐是才女,性情又善良,肯定能教導好我的孩子。而且,姐姐已經不能生育了,定是能一心一意帶我的孩子。”
“可憐貴嬪身子不好,孩子送去,怕也養不好。”
“姐姐身子不好,多少也有心病的原因,興許貴嬪姐姐知道自己得了孩子,養一養身子就好了呢?”
皇帝想了想,忽然意識到,香君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
香君如今是貴嬪,位份夠,她還沒有家世,這樣三皇子就不會有一個身份過高的母妃,他最擔心的事情便不會發生。
而且香君已經不能生子,三皇子讓香君撫養,於情於理,皇後也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來。
“朕知道了,你也是一片愛子之心。隻是憐貴嬪的病還沒有好,孩子你先自己養著,等憐貴嬪的身子好了,你再把孩子送去承香殿。”
李才人高興地恨不得直接衝出太極殿,立刻謝恩道:“謝皇上,那我可以去告訴香君姐姐麼?”
皇上忍俊不禁,還沒見過把孩子給人養著還能這麼開心的。
“去吧。”
李才人開心地去了,皇上看向顧亭雪問:“這李才人和憐貴嬪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從前李才人孕中不適,憐貴嬪去貴妃娘娘宮中請安的時候,總對她多加照拂。兩人都來自江南,憐貴嬪便送了許多李才人家鄉物件,以解李才人相思之愁,李才人這才度過孕期的不適,想來,兩人便是那時交好的。”
“難怪……”
皇帝忽然想起,李才人生育三皇子之後,第一件事便是給香君求情,他那時候還以為是貴妃讓她說的那番話,現在想來,應該和貴妃沒有關係。
皇上麵色一沉,沉默片刻又說:“那等香君病好,便讓李才人挪去承香殿吧。”
……
晚上顧亭雪來看香君的時候,她正在看戰國策。
看到顧亭雪過來,香君立刻對他招手道:“亭雪,你過來一下,我有一處看不懂,你來給我講講。”
顧亭雪看了一眼,香君正在看《邯鄲之難》這一篇。
“李才人沒有來找你麼?”顧亭雪問。
“來了啊,說皇上答應把三皇子給我養了,隻等我身子好了,就把三皇子送來。”
“那你還不準備從你的承香殿走出去麼?竟然還有心思在這裡讀書?”
“先不急,再等等,現在還不是時候呢。”香君把書拿到顧亭雪麵前,又說:“我聽說亭雪的學問極好,你能教教我麼?”
顧亭雪臉色一沉,“你在哪裡聽說的。”
當然香君讓夢梅和小路子打聽的啊。
顧亭雪從小跟著皇上一起長大,他的學問都是太師教的,而且太師還評價過,說顧亭雪若是個正常男子,必能走科舉之路,封侯拜相。
隻是可惜……
香君解釋道:“亭雪你不是司禮監的掌印麼,掌印有‘內相’之稱,我便想,你的學問應該也是好的。”
也不知道顧亭雪信了沒有,但他沒有糾纏這個問題,瞥了一眼香君的書問:“你學這些做什麼?”
“自然是為了謀君心啊。”香君理所當然地說。
“謀君心可不需要學這些。”
香君抬眸,絲毫不掩藏眼底的狡黠和野心。
“因為,本宮要的不是皇上愛我,本宮要的是,皇上用我。比起一個得寵的妃子,我更願意做皇上的好刀子。”
男人的愛不是沒有用,但隻有共同的利益才能真正地把兩個人綁在一起。
顧亭雪忽的笑了,伸手接過了香君手裡的書。
“娘娘有這般心思,亭雪自會好好教導娘娘。”
……
七月選秀結束後,新的妃嬪入宮,後宮立刻就熱鬨起來,每日消息不斷,幾乎日日都有好戲看。
隻有承香殿似乎不受影響。
顧亭雪來看香君的時候,香君隻穿了一件極輕薄的裡衣,正躺在貴妃榻上一邊扇扇子一邊看書。
這段時間,顧亭雪常來指點香君讀書,看到她這副樣子,沒好氣地說:“娘娘白日裡也這般不修邊幅麼?”
“我熱啊。”香君把自己的領口又扯了扯,隨意地問道:“聽說宮裡又死人了?”
顧亭雪的目光裝若無意地從香君的脖頸間劃過,然後看向前方,目不斜視道:“入宮的新人,已經死了一個,被打入冷宮一個。”
香君驚訝道:“這才一個多月呢,就折了兩個?皇後和貴妃娘娘鬥得這般狠?”
“那兩個都是宋飛景送到宮裡的,都是貴妃娘娘的人。”
香君嘖嘖兩聲,貴妃果然不中用啊。
“那皇後娘娘的人呢?”
“皇上不樂意見皇後娘娘安排的妃嬪,隻寵幸了一次便放到了一邊。”
“貴妃手裡可還有人可用?”
“一時半會兒,宋飛景怕是不會再有動作,皇後被皇上冷落,應該也會安靜一陣子。”
“娘娘便繼續躲著吧,皇後和貴妃,隻怕還有得鬨呢,怕是輕易分不出勝負。”
香君若有所思看顧亭雪一眼,笑了笑道:“知道了。”
顧亭雪看了眼香君宮裡那盆子裡那化了的冰,又道:“一會兒我讓人送冰來,以後每日再加一盆冰可夠用?”
“夠用夠用!”
貴妃一日也就用這些冰而已。
“那我先走了,我要出京一段日子,回來在看你。”
香君起身送顧亭雪,顧亭雪走到門口,伸出手把香君散開的領口整理了一番,這才離開。
等顧亭雪走了,夢梅進屋,感歎道:“亭雪公公對娘娘可真上心,無論多忙,都要來看娘娘呢。有亭雪公公照拂,雖然見不著皇上,但奴婢覺得,咱們這樣的日子其實也挺好的,至少安穩,不用像之前那樣,總是提心吊膽。”
“是啊,隻可惜,咱們這樣的安穩日子馬上要結束了。
夢梅驚訝,“娘娘您這是要……”
“我休養了大半年,病也該好了,夢梅,你去和柳太醫說一聲吧。就說,本宮要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