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監毫不猶豫地收錢答應了。
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好差事,打人板子也挺辛苦的。
小路子呆了呆。
這怎麼還有他的事情?
這段時間,小路子雖然不能在貴妃身邊伺候,隻能做些外麵的活,但是卻是一點沒有被磋磨,搞不好他的日子比許多宮裡的大太監還過得滋潤呢。
畢竟,憐美人給錢大方啊。
今日他也隻是想看看熱鬨,沒曾想,憐美人竟然讓他行刑。
小路子趕緊領了差事上前來。
拿起板子,小路子的腦子飛快地轉。
主子是想德福死,還是不想德福死啊?
小路子飛快地想通了。
娘娘剛才在屋裡那麼幫著貴妃娘娘說話,應該是還想跟貴妃娘娘搞好關係的。
所以,這德福肯定不能死,不然就是不給貴妃娘娘麵子。
但是給娘娘送避子湯,害得娘娘月事痛苦的也是這德福公公,娘娘也需要出一口氣。
所以五十大板之後,德福沒死,但以後活著也會一輩子痛苦。
事情辦完了之後,小路子主動求見憐美人。
進屋的時候,香君正在書桌前寫字。
小路子看了一眼,有些驚訝,沒想到,美人的字寫得這麼好。
香君放下筆,小路子立刻非常有眼色的上前扶著香君去貴妃榻上坐好,又彎著腰端上一杯茶。
香君接過茶碗問:“這是想清楚了?”
小路子嬉皮笑臉道:“奴才想清楚了,奴才願意做主子一個人的好奴才。從今以後,為主子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小路子這段日子思考了許久。
顧公公讓他來承香殿就是監視憐美人的,而且也沒有特彆的吩咐,就說,讓他仔細觀察著。
他若是不能近身伺候,便也觀察不到什麼,自然沒了用處。
就像今日憐美人搞了這麼大的事情,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必顧公公也不會再重用他。他倒不如一心一意地伺候憐美人。
而且他也觀察過,憐美人給錢大方,脾氣好,而且是個爭氣的,腦子還聰明。
跟主子,就要跟這種有能力的。
否則,就算主子再得寵,奴才在宮中是活不長的。
那德福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麼?
香君輕哼一聲,悠悠然道:“萬死不辭倒是不必,我的奴才,不必死。”
小路子聞言,立刻跪在地上,笑嘻嘻地磕頭說:“主子說得對,主子以後那一定是會扶搖直上、一步登天的!”
香君睨他一眼,“不會用成語就不要亂說。”
夢梅和喜雨都在後麵偷笑。
小路子跪在地上,又笑嘻嘻地問:“主子不怪我考慮這麼久麼?”
香君輕笑道:“你若是馬上就考慮好了,我怕是還不敢重用你呢。對奴才來說,選個好主子,可是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你若是不好好觀察,不仔細衡量,就急匆匆做了選擇,我才不要你呢。”
香君以後是要辦大事的,身邊人一定要是不出錯的。
小路子此刻覺得自己做的選擇實在太對了,又嬉皮笑臉地磕頭道:“謝主子賞識!”
“行了,彆賣乖了。”香君沉了聲問:“那德福現在如何了?死了沒有?”
“主子放心,死不了的,就是這德福公公以後以後怕是要落下腰疼的毛病了。這腰疼的毛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鬨起來,也是能讓人痛不欲生的。”
香君挑挑眉,這小路子,還挺會揣度她的心思。
她的確是不想德福死,畢竟,德福以後說不定還有用,但是卻又希望他受些罪。
她還記得當年德福搶走她的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對她冷嘲熱諷的那些話:
“這皇子托生在許更衣的肚子裡,已經是您的福氣了。您這樣卑賤的身份是不配撫養皇子的。如今,娘娘沒有賜死你,已經是對你的恩德了。”
後來每次香君想去看孩子,都會被德福冷嘲熱諷一番。
有一次那狗奴才竟然還用拂塵抽了她。
如今香君也算是稍微出了一口氣。
“就看貴妃娘娘會不會去浣衣局幫他打點了。”香君語氣幽幽地說。
小路子心領神會,立刻說:“奴才明白了,奴才一定替美人好好盯著德福。
香君滿意地笑了笑,“這事辦得好,賞吧。”
……
甘露宮。
采薇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榮貴妃氣得幾乎要暈過去。
“你怎可如此自作主張!你可知道,你做的,和我做的,沒有區彆!是我對你太好了,才讓你膽大包天,做得出戕害妃嬪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也不敢讓你繼續伺候了,你走吧。”
采薇連滾帶爬地撲到貴妃娘娘身上。
“貴妃娘娘,我是從小就跟著你的啊。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但是我隻是想讓娘娘開心。我恨每一個跟娘娘搶皇上的人,我……我隻希望娘娘和皇上能過像從前一樣,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讓娘娘總是一個人哭泣啊……”
榮貴妃聽到采薇這樣說,終於還是心軟了。
“罷了,你也是為我好,可是采薇你要答應我,永遠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
采薇點點頭。
榮貴妃歎息,“今天的事情,是我們對不住憐美人。”
……
未央宮。
皇上陪皇後娘娘用過午膳之後就走了,也沒說晚上還要過來的話。
等皇上走了,芳姑姑才說:“皇上竟然就這麼輕輕放過了貴妃,那憐美人,實在是個不受教的,浪費了娘娘一番謀劃,被人害了,還向著貴妃。”
皇後娘娘坐在妝台前,閉著眼,由芳姑姑替她卸下釵環。
“這憐美人是個有七竅玲瓏心的,墨芳,你這回可看錯人了。”
芳姑姑有些不解,“娘娘何出此言?”
“那天,她是故意說那坐胎藥的事情與我聽,讓本宮察覺此事的不對勁。但她知道,皇帝偏愛貴妃,這事本就會不了了之,所以不如趁這個機會,賣個巧,讓皇上記著她的好。她可不是向著貴妃。如今,我替她出了頭,貴妃被禁了足,她也不用喝避子藥。你說,這件事最大的贏家,是誰?”
“那娘娘豈不是被她利用了。”
“無妨,本宮也是願者上鉤,能讓榮貴妃吃癟,本宮吃些虧又何妨?”
“奴婢就是怕皇上會因此生娘娘的氣,皇上雖說陪您用了午膳,卻也沒說晚上要來看您……”
“皇上生本宮的氣又如何?我是楊家女,是中宮皇後,又育有皇子,地位穩固,不可撼動。皇帝就是生我的氣,不一樣要陪我用膳?每個初一、十五,不一樣要來這未央宮留宿?本宮何懼?”
看到娘娘這個樣子,芳姑姑有些傷心。
娘娘年輕時,何嘗沒有期待過和夫君兩情相悅,舉案齊眉?
可這十多年,娘娘一次又一次的被皇上傷害。
二皇子出生之後,娘娘似乎就徹底對皇上死了心,隻一心養育二皇子。
“娘娘,奴婢是心疼你您。您從前……”
“從前的事情,不必再提。”皇後娘娘坐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眼角那並不明顯的細紋,神色暗了暗道:“你隻需要知道,本宮是皇後,未來還會是太後,這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