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中原魏王府兵馬聚集在了十二城之外。
而此時一輛馬車低調進入魏王城。
魏王府內,次妃撲通一聲跪在了一位氣質尊貴,一襲藍色蟒袍的男人麵前。
男人眸子深邃,劍眉如鬢,舉手抬足間充滿強大的氣息。
此人便是當今魏王。
“王爺,你可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你兒子啊,瑾兒他被”
“這件事情我已經知曉了,你先去休息吧,”魏王淡然放下手中茶杯,臉上看不到半點情緒。
次妃一愣,“王爺,瑾兒他”
魏王眉頭一皺,語氣略微不耐煩,“我說的話,你聽不明白?”
“這”次妃左右為難,這時門外魏王府世子陸琛笑著走了進來。
一襲白衣勝雪,黑發自然垂腰,高挺的鼻梁下,嘴角總是掛著和善的笑容,但那雙銳利的眸子卻極具殺傷性。
“小娘,這件事情父王自會處理,從邊境回來一路舟車勞頓,總該是要休息一下吧?”
次妃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王爺,您先休息,我馬上離開。”
次妃在魏王心中並不得寵,她知道如此糾纏下去,隻會讓自己兒子深陷淤泥。
隨著次妃離開,魏王這才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查的怎麼樣了?”
陸琛提前秘密回到了魏王城,已經調查清楚來龍去脈。
“查清楚了,四弟他”
“說。”
“是,四弟他利用自己身份,找了一幫有錢的合作人,開了一家教坊司,然為了節約開支,民女皆是強搶而來,逼迫她們為其賺錢。”
“其中引起了北涼府高度重視的案件,是因為是因為其中一個女子的生父,曾經是北涼王六叔的執戟郎。”
此話一出,剛剛送到嘴邊的茶杯一僵。
“混賬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哢嚓一聲,茶杯瞬間破碎,滾燙的茶水撒了一地。
陸琛跪地,“父王,息怒,此事並沒有到沒有婉轉的餘地,不如明日我去拜會一下這個監察司,看看是否能夠儘量將這件事情壓下來。”
“你認為還能壓的下來?”魏王不悅,“齊王如今跟我明爭暗鬥多年,這個消息他怎能不知道?”
“即便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所謂監察司反手,齊王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借機生事?”
“可若是此事鬨大,以武帝爺的性格,我擔心四弟他”
“陸琛,你是魏王府的世子,我對你給予厚望,你的眼界不該是身後那些無用之輩。”
“陸瑾自己闖出來的禍,總該要有人去承擔。”
話到嘴邊,魏王又停頓了一會兒,“行吧,此事你自己看著辦,我隻給你一天的時間,一天後,那監察司若是不願意就此作罷,我隻能做出一些手段了。”
這句話讓陸琛眉頭緊鎖,他當然知道所謂的手段是什麼。
天一亮,北涼親王府曾經門可羅雀,如今卻來了不少朝中大人物。
一品大臣鄧公,魏公率先上來祝賀北涼監察司重啟。
後續不少跟北涼王關係甚好的老朋友,也一個接著一個露頭。
現場,魏公拉著陸淵到了一旁,“魏王昨日便已經回了府邸,今日一早就去了皇宮,那口供世子你呈上去了沒有?”
陸淵搖頭,“還沒有。”
魏公鬆了口氣,意味深長拍了拍陸淵的手背,“世子殿下,雖然我知道北涼府剛正不阿,為民請命,但我並不推薦這個時候,將這個事情呈現上去。”
“為何?”
“如今魏王屢建奇功,南方邊境固若金湯,在武帝爺心中,魏王是個非常有實力的人才,此事鬨大,你想想結果如何?”
陸淵思考,很快給了回複,“武帝爺需要魏王穩定南方邊境局勢,而如今齊王在中原也頗具勢力。”
“此次事件若是鬨大,齊王必然跳出來壓魏王一頭,無論是對於南方邊境穩定還是齊王和魏王的互相製衡而言,都並不是好事情。”
魏公一愣,沒想到這北涼世子看的如此透徹。
“是啊,很多事情這個世間沒有絕對的錯對,眼界要放長遠一點。”
“若你今日不將這份口供呈現上去,魏王對你也會有幾分好感,也算有了人情在,豈不美哉。”
說的是人情,其實就是把柄。
陸淵卻搖頭,“但我卻並不想這麼做。”
魏公不解,“為何?”
“若陸瑾沒有動我的北涼府老兵的後人,我也懶得追究,可既然他已經動了,我這個北涼世子就不能坐視不管。”
“今日,我要是不站出來,主持公道,我父王和那些老兵如何想?”
做,而且要做的轟轟烈烈。
現場大家互相聊天,好不熱鬨,直到這時門外來了人。
“敢問何人是北涼府新任的監察司長?”一襲白衣勝雪的陸琛,單手負立帶著一批金銀珠寶走了進來。
陸玲瓏看到陸琛的出現,如臨大敵,當即快步走到了陸淵身邊。
一旁魏公清了清嗓子,主動退出陸淵範圍。
“我是,”陸淵看去,暗暗道,“這就是魏王府的世子,果然不簡單。”
僅僅隻是一眼,陸淵就看出了這魏王府世子修為已經達到了武夫九境界修為。
在世子小王爺之中,他確實是神一般的存在。
但可惜,在自己麵前不夠看。
自然也不會放在眼裡。
“恭喜監察司重啟北涼府,敢問尊姓大名?”陸琛居高臨下走來,語氣卻是帶著命令的口吻。
然直到陸淵說出自己的姓名。
“我姓陸,名淵。”
此話一出,剛剛臉上掛著上位者氣場的陸琛一怔,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凝重。
陸淵?
這不就是當今北涼親王府世子的名字?
難怪武帝爺要重啟北涼府,而且讓一個名不經傳的人擔任。
感情是跟自己一樣的地位和身份。
但陸琛沒有拆穿,笑了笑道,“這些奇珍異寶,皆是我在邊境這些年收集而來,價格皆是不菲。”
“我聽聞北涼府重啟,武帝爺並沒有撥款,想著拿一些有用的身外之物,希望能夠幫助到你。”
說著陸琛命人將這些金銀珠寶全部抬上來。
“等一下,”陸淵卻笑了笑,“北涼府尚有一些產業在運轉,陸琛世子這些稀世珍寶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陸琛一愣,笑了笑,“收著吧,總歸是有需要用到的地方。”
二者四目相對,陸淵瞥了一眼這些所謂的稀世珍寶,“我認為陸琛世子還是應該留給自己用。”
“為何?”
“因為四小王爺陸瑾一事即將上奏,日後我擔心武帝爺知曉,一怒之下,扣了魏王府幾年薪水,那你魏王府可怎麼辦?”
針鋒相對。
從魏王府的人將手伸到了北涼府的老兵家眷身上,陸淵心中就壓著一團火?
要是他收了這些金銀珠寶,小心以後爛肚爛腸。
此時氣氛突然凝重了起來,除了一些品級高的官員之外,無不是眼神下垂,生怕多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陸琛忽然哈哈笑了起來,“陸監察司倒是剛正不阿,不過你能否看在我父王的名字上,這件事情稍微放一放?”
“放什麼?”陸淵微笑。
“自然是我四弟的事情,我認為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
“人證物證皆在,若陸琛世子有不滿,到時候可以去跟陛下說。”
“當真不讓半點?”陸琛笑容越發冷冰了起來。
一旁魏公額頭已經滲透出冷汗,故意咳嗽好幾聲,提醒陸淵不能如此囂張。
畢竟北涼王還在北方,小心魏王找他麻煩。
陸淵轉頭看向魏公,拍了拍魏公肩膀,“魏公,嗓子不舒服?”
魏公一愣,瞪大眼睛看著陸淵。
不是?
你聽不出我咳嗽的意思?
陸淵笑眯眯道,“你要是嗓子不舒服,就趁早回去休息吧,陸琛世子,我看你也差不多該走了,要不你送魏公?”
陸琛搖頭苦笑,指著陸淵無奈道,“行行行,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多說什麼,還請陸監察司公事公辦,切莫有所紕漏才行。”
“魏公,那我就送您一程吧,”陸琛看向魏公。
魏公尷尬頷首,朝著大門外離去。
“等等,”陸淵忽然叫停。
走在最前方的魏公大喜,以為陸淵想清楚了,當即回頭。
陸琛側目,臉上掛著笑容,“陸監察司還有何吩咐?”
“您可是堂堂世子,我不敢當,說不上吩咐,隻是你東西忘了拿了。”
陸琛臉色一沉,看了一眼留在原地的金銀珠寶,冷道,“沒有聽見陸監察司的命令嗎,全部拿走,可切莫弄臟了北涼府的地盤。”
話落陸琛長袖一甩,憤然離開。
現場死寂一片,沒人敢出聲。
坐在椅子上酣睡的鄧公,剛剛不知道是真的睡著了還是裝睡,見陸琛走遠,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