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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替你牽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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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匹馬,每一匹都是行臨用了心的,用老馮的話說就是,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

喬如意分到了一匹白馬,接過行臨手裡的韁繩時,她看見他結實的小臂上還沾著幾道未乾的泥痕,像是剛馴服完烈馬留下的勳章。

一匹叫照夜的馬,通體一色雪白,沒半點雜色,唯獨四蹄黑色。

行臨跟她說,照夜的性子相對來說比較溫和。喬如意仔細琢磨著行臨口中的“相對來說”,心裡沒底。

老馮看出她的遲疑,笑說,“行老板的馬場裡,都是錚錚的烈馬,性子可不是一般的野。”

原來如此,也難怪是相對來說了。

照夜高大,不大符合這溫婉的名字,馬鞍配得好看,上麵還繪有飛天刺繡呢。老馮悄悄跟喬如意說,“照夜的馬鞍是新配的。”

喬如意一時間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老馮笑,“行老板說,騎這匹馬的小姑娘喜歡漂亮的東西。”

喬如意微怔,反應過來後心底有軟乎乎的東西在浮動。

彆看沈確被喬如意揍成了孫子樣,但他竟會騎馬,而且騎得相當有模有樣。如果說馬背上的行臨像極了古時將軍,那沈確就如那戰場上的幕僚,疾風而來,隻為輔助將軍於戰場之上旗開得勝。

周彆騎馬也頗有風範,雖說是來了瓜縣才學會的騎馬,但他策馬在馬場上試跑一圈時,舉手投足間儘是意氣風發和年輕的朝氣逢勃,著實是鮮衣怒馬少年時。

喬如意這撇人就明顯弱勢了。

陶薑平時是開慣了或豪華跑車或大越野的姑娘,憑著家底不錯也從不遷就誰,養成肆意的性子。可她對騎馬這件事不嫻熟,跟喬如意說,“早知道還有騎馬這遭,我小時候改學馬術多好。”

這話好死不死就被沈確聽見了,於馬背之上嗤笑,“嗬,還有你不會的呢,我以為你挺能。”

陶薑仰頭嗬斥,“又欠打了是吧?”

沈確沒怕她,但也沒跟她再鬥嘴,想了想居高臨下說,“沒什麼難的,又不要你去策馬奔騰,你上來,我帶你溜兩圈你找找感覺。”

陶薑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扭頭對喬如意小聲嘀咕,“他怕是沒憋什麼好屁吧?”

喬如意低笑,“都是同行人,他現在不敢做什麼,再說了,你還怕他?”

這倒是,陶薑瀟瀟灑灑地跟著沈確試馬去了。

魚人有沒什麼基礎,哭喪著臉,“沒有矮點的馬嗎?或者小馬也行。”

行臨走過來聽見,便道,“太小或太矮的馬走不了古陽城的路。”

周彆上前一把薅住魚人有的衣領,嘖嘖了兩聲,“一身膘白長了?怕什麼,小爺帶你走兩圈。”

許是魚人有怕在喬如意麵前丟臉,便硬著頭皮點頭了。看得喬如意這個感慨,這魚人有也算是走過大風大浪的主兒了,手底下還有不少小弟,膽子倒是不大啊。

行臨胯下的烈馬叫烏騅,跟古時名馬一個名。是一匹黑馬,通體似上好的黑色綢緞般,油光放亮,唯有四蹄賽雪白。

跟喬如意的照夜正好相反。

老馮說,“烏騅和照夜是一對。”

打了喬如意一個措手不及,竟臉紅心跳了片刻。

行臨翻身下馬,對喬如意說,“騎馬不熟練沒關係,我們行路的時候不會走太快,你能在馬背上坐穩就行。”

喬如意沒料到他還記得她之前說過的話。

見她不語,行臨誤會了,拉過韁繩,一手控著馬,“你騎上去。”

喬如意便照做。

騎馬她會歸會,但不熟也真不熟,主要是生長在內陸,誰沒事兒會騎著馬出行呢。

上馬上得不算利落,至少做不到像行臨那樣行雲流水。

她覺得,這照夜可真是太高了,她一手抓住鞍韉,腿一跨……差點沒跨過去。

就這“一差點”,讓行臨下意識出了手。

大手就穩穩托住她的……屁股,結實的小臂微微用力就一下將她掫上馬背。

喬如意就覺屁股燙了一下,似火苗一下就竄到了周身,心口也像是被這火焰給燎了一把似的。

再看行臨,跟沒事人似的。他抬頭看她,“坐穩了嗎?”

喬如意撇開心頭的那股子燥熱,嗯了一聲,又覺剛剛的矯情來得莫名其妙,他不過就是隨手一托,也不見得有彆的心思。

見他韁繩沒撒手,她微怔,“你牽馬?”

行臨轉頭,騰出一手拍了拍照夜的脖子,順勢看她,“嗯,我替你牽馬,帶你走兩圈。”

喬如意想著自己也該熟悉一下馬背的感覺,點點頭。

晨光豔,塵如薄紗。行臨牽著韁繩走在前麵,高頭駿馬順從地跟著他的步伐,蹄聲悶響。

他的肩背寬闊,小臂線條在晨光中鍍了層柔和的銅色。馬背上,喬如意扶著鞍韉,身體隨著輕輕晃動。晨光撫過她的眉眼,發絲間泄下的光線似金色流沙。

走著走著,行臨忽然停步,回首望她。

喬如意不明就裡,低頭看過去。

四目相對的刹那,晨光正漫過他的眉骨,將他的輪廓描摹得深邃而溫柔。他眼裡有笑,盈光似水。

“剛剛老馮說烏騅和照夜是一對的時候,你怎麼臉紅了?”

口吻似有促狹,可又有點探究的意味。

喬如意知道當時自己臉紅了,但開口就是輕描淡寫的否認,“是嗎?陽光照的吧,今天的天氣看著還不錯。”

行臨微微側臉,舌尖抵著牙槽笑了笑,點點頭,微微拉緊韁繩繼續向前走。

喬如意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心頭像是長了草似的,晃啊晃的。

“能見喬小姐害羞,不容易。”行臨似玩笑地又甩了句。

喬如意聽出他的調侃之意,乾脆不作聲,這種事越描越黑。

分分秒秒慢慢遊走,男人牽著馬,女子騎著馬,彼此之間隔著一步之遙,卻像是走過了千山萬水才在此相遇。

老馮遠遠地看著,感歎:這一幕可真是養眼啊。

從選馬到熟悉馬,六個人在馬場泡了一整天。

行臨、周彆和沈確三人像沒事人似的,該說說該笑笑,喬如意還好,照夜沒劇烈奔跑,她也尚算留有體力。

陶薑一個勁嚷嚷說自己的腿快廢了,腳踩在地麵上都沒感覺了。喬如意見狀馬上說,“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跟魚人有一起離開。”

這話一出,陶薑立刻生龍活虎。

魚人有就沒她那麼勵誌了,兩條腿合不攏,彎著腿,每走一步都齜牙咧嘴的,看得陶薑直皺眉,“出息點,彆讓彆人看笑話。”

彆人,指的是行臨他們。

魚人有一梗脖,努力站穩。

沈確在準備物資上還挺靠譜,他們從馬場回來,進古陽城的車輛和相關裝備物資就都齊刷刷的在咖啡店門口了。

天色微暗,喬如意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癱坐,身子骨軟得跟灘水似的。一窗之隔,行臨在外麵清點物資,身邊還有沈確幫忙。

車輛從原定的兩輛增加到四輛,硬派四驅越野車,每一輛都進行改裝到了牙齒,地盤護甲、絞盤、全地形輪胎,跟四個大猛獸似的,相當有安全感。

行臨在檢查副油箱,又在逐一檢查各自車輛的備胎、防沙板、充電泵、拖車繩、維修工具箱等。

陶薑在喬如意對麵趴著,瞧見這幕後說,“挺下血本的,不是專業玩家可想不了這麼周全。”

喬如意心說,行臨哪是玩家那麼簡單?

除了每輛車帶有生存物資外,行臨又單獨設了物資車。周彆將一箱箱水扛上了車,喬如意看得仔細,水和燃油都是超量的。除此之外,方便保存的各類食物、壓縮餅乾、能量棒、各式各樣的罐頭。

除此,帳篷升級為超強防風沙的軍用級,睡袋、急救包、氧氣瓶等。

行臨回室內每人發一隻衛星電話時,進入無人區的合法手續也恰好送到。喬如意看了一眼,有邊防證、保護區通行許可等等一堆手續。

喬如意也知,哪怕不是惡劣天氣,想進保護區也是挺繁瑣的事。但行臨這次進無人區是因為葛叔的案子,有了警方做擔保,流程就快了不少。

一切就緒,隻等明天一早出發。

行臨在確定衛星電話和gs信號沒問題後,拿了張地圖出來攤放在桌上,在動身之前,他是需要將話說在前頭的。

“我們是延著焉支山山脈以北行進,最後脫離山脈去往河西走廊北沿的最深處,將會是西北最大最荒涼的無人區。途中會經過沙漠、雅丹、戈壁和峽穀,直線距離是一千兩百多公裡,相當於整個河西走廊的地理長度。”

他修長的手指順著地圖向北滑動,每到一處地形便示意一下,手指又敲了敲,強調,“我隻是說了直線距離,而我們的行進路線並不是一路直行,所以路上要耗費的時間會更久。”

行臨在交代這些事時麵色十分嚴肅,其他人也都沒插話,洗耳恭聽。

“這裡,”他在地圖上的某一點示意一下,“是荒漠唯一的綠洲,也就是在這裡,我們要換馬繼續前行,車隊會在預定好的彙合點等候,再換車後就會進入更荒涼之地,地形苛刻條件勝過途徑的無人區,是真正的死亡之海。”

男人的手指指著一處位置,那裡即使在地圖上都是一片空白。

“衛星電話可能用不了,gs會失靈,而且……”他頓了頓。

魚人有坐他對麵,聽著這番話,一個勁地抬手抹汗。

喬如意盯著他手指的那處,就自然地補上了他的話,“而且,會遭遇黑沙暴?”

其他人臉色都凝重了。

行臨沒意外她能猜到,她是個極其聰明的姑娘。他點頭,“途中也會遇到,但是這裡會極其嚴重。”

陶薑雖說沒親眼見過黑沙暴,但也聽說過,聞言就倒吸了一口氣。

“有些問題。”喬如意開口。

行臨抬眼看她,示意她問。

“馬隊怎麼跟我們彙合?我們騎馬前行的話,車怎麼辦?”

行臨,“老馮會負責這些事,他找了當地牧民騎馬繞路而行,今晚會提前出發,馬走的路車子走不了,反之也一樣。兩方彙合後,我們騎馬,他們開車再次繞行與我們彙合,之後,頭馬引路,牧民會將馬送回馬場。”

“他們開車繞行?我們不能繞行?”陶薑不解。

行臨說,“我和沈確可以,但你們不行。”

“為什麼?”周彆受傷了。

“因為繞行的那段路,地表溫度極其高不說,還會出現嚴重高反,體力極好的人從那裡出來都要脫層皮,更何況你們從沒走過的,而且就算你們有本事熬過我也不會冒這個險,我們體力要留在古陽城,而不是路上,要儘量節省體力。”

喬如意明白了,沒由來就想起周彆之前說過的那句話了,看來當時行臨是沒折騰馬,選擇開車繞行,結果差點搭進去半條命。

“強調一句,”行臨口吻嚴肅,“在這趟路程裡,我作為領隊會儘最大可能保障大家的安全,前提是你們要無條件相信我,不允許私自行動。”

“還有,我們不是旅行團,所以沒有後勤保障。”他又道,目光鋒利地掃過大家,最後落在喬如意臉上。“你們在瓜縣準備的救援用不上。”

魚人有一聽皺眉,“怎麼會用不上,他們也可以沿著我們的路線走……”

“要出事,很大可能是在這裡。”行臨破碎了魚人有的希望,點了點地圖上那片空白的位置。

眼皮一抬,反問魚人有,“你的人怎麼進?”

魚人有啞口無言。

喬如意點頭,“行,明白了。”

換句話說,一旦出事的話就連救援都沒辦法,隻能永生永世困於荒漠。

行臨看向喬如意,想從她臉上找到遲疑,哪怕一絲也好,但沒找到。她眸光堅決,麵色平靜似水。

“所以,你們真的想好了?”他問的是你們,實則在問喬如意。

喬如意想都沒想,點頭,“想好了。”

陶薑和魚人有自是不會退縮,也都點頭。

行臨一瞬不瞬地盯著喬如意,心頭縈繞莫名的煩躁和不悅。他想到她口中的薑承安,想到她信誓旦旦的話。

很好,為了一個下落不明、生不生死不死的人甘願冒險。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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