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養一個孩子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容易,因為沒有他的戶口,他就沒有身份證,是個黑戶。
這樣子的話,時淮之就上不了學。
所以最後時父還是報警了,找到那對父母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就撇清了關係,說那不是他們的孩子。
警察告訴他們,這種棄養的行為已經形成了犯罪,兩個人嚇得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他們。
時父這才知道,原來他們還有一個兒子,小兒子的身體不好,幾乎花光了家裡的錢。
大兒子不親他們平日裡也沉默寡言,不如小兒子會討他們的歡心。
而且據小兒子所說,時淮之在家經常欺負他,他們夫妻也撞見過了很多次。
這麼小的孩子就會欺負人,真就跟他的名字一樣是個壞種。
兩人本來就不怎麼喜歡他,知道這件事之後,就更萌生了丟掉他的想法。
加上他們實在養不起兩個孩子了,於是才做出了這個行為。
時父簡直大開眼界,既然養不起為什麼還要生?
最後受罪的不還是孩子嗎?
時父是一個人來的警局,來之前他問過了時淮之要不要一起來,隻是他心裡已經對自己的父母失望了,所以拒絕了這個提議。
等這倆夫妻哭訴完,時父才說起叫他們來的主要目的。
“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是想跟他斷絕關係是吧?”
兩人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下的時候就沒有做思考的點了頭。
“那你們簽下這份斷絕關係的協議,將他的戶口從你們家遷出來,以後他就跟你們沒有關係了。”
兩人一聽還有這種好事?
忙不迭的就拿過來迫不及待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還按了手印。
時父看著他們的這個舉動,嘲諷的勾起嘴角。
有些父母視孩子為珍寶,有些卻將他當做累贅。
雖然他們兩人是自願的,但時父還是給了他們一筆錢,當做是替淮之積德吧。
最後戶口也沒有落在時家,也是怕因為這個束縛了他,隻要時淮之待在時家,其實沒有什麼區彆。
日子就這樣一點點平淡的過著。
時淮之跟時宛清也慢慢長大,兩人的關係就跟親兄妹一樣好,時淮之比她大三歲,先一步比她踏進高中。
兩人不在同一所學校,時宛清比他放學的時間早,會在校門口乖乖的等他放學一起回家。
每次時淮之都無奈的說讓她先回家,她一個女孩子待在這裡不安全。
時宛清就會撒嬌著說:“哎呀,這不是有你在嗎?我就想跟哥哥待在一起。”
每當她這個語氣的時候時淮之就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樣幸福平淡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很久。
因為,時宛清的父母遭遇了空難。
屍骨無存。
時宛清得知消息的時候還在班級裡上課,她被老師叫出去的時候還摸不著頭腦。
老師看著她懵懵懂懂的樣子一臉的不忍,可還是得讓她知道真相。
時宛清在聽到爸爸媽媽去世的消息那一瞬間以為自己幻聽了,她不可置信的喃喃出聲。
“不,不可能,我們早上才打過電話。”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時宛清的第一念頭就是去找時淮之,這時有人推開辦公室的門,喊了一聲。
“時宛清,你哥來了。”
她猛地轉頭看去,時淮之挺拔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時宛清朝他的方向跑去,重重地撞進了他的懷裡。
“哥,他們說爸媽去世了,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她埋在時淮之的胸膛裡,悶悶的嗓音已然有一些哽咽。
時淮之得知消息的時候呆滯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當下的心情也非常的驚愕。
可是,他在下一秒就馬上想到了時宛清。
他的妹妹要是知道了這件事該怎麼辦?
她才14歲。
他的指尖有些顫抖,輕輕的將手搭在她的後背上,喉結上下滾動了下,艱難的開口道:“宛宛,是真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喉嚨異常的乾澀。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時宛清先是小聲地抽泣隨後慢慢地身體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之後就是舉辦時家夫婦二人的葬禮,時家的家庭條件屬於上等,但也沒有達到豪門的地步,隻是說衣食無憂。
葬禮的時候,那些親戚朋友們都來參加了,看到兩個小孩子跪在靈堂裡的時候,都忍不住輕歎出聲。
好在,時家父母留下的遺產讓他們不用為了生活而煩惱。
因為兩家的長輩都不在城市裡生活,所以最後偌大的房子裡,隻剩下時宛清跟時淮之兩人相依為命。
時宛清從那日開始就變得沉默寡言,很少能看到她的臉上出現笑容,理所當然的她病倒了。
病房冷白色的燈光下,時淮之的指尖撫過她輸液手背的淤青,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喉間溢出心疼的歎息。
“宛宛,他們都不希望你變成這個樣子。”
時宛清蜷縮在病床上,睫毛上凝結的水珠綴在上麵,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掌心的紋路,聽到男生的聲音,她呆滯的抬頭看著他。
“哥……”
她開口時氣音比窗外的風還要輕,尾音散在空氣中,像斷線的風箏般搖搖欲墜。
時淮之嗯了一聲,溫柔的將她抱進懷裡,安撫般的輕拍她的背,就像她每次不開心的時候,時母安慰她的樣子。
“我在。”
時宛清死死咬住下唇,肩膀不停地抖著,直到感受到這熟悉的動作,喉間壓抑的嗚咽突然決堤。
滾燙的淚水將他的衣襟洇出深色水痕,壓抑多日的哭聲終於衝破防線。
“哥,我沒有爸媽了,我怎麼辦啊…”
“我的心好疼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哥…”
“我好想他們…對不起哥…我不想這樣…
“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我忍不住…”
“對不起…對不起…”
破碎的話語裹著哭腔斷斷續續,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隻是任由失控的情緒將字句泡的發脹,化作混亂的重複的囈語在空蕩的房間裡回響。
時淮之聽著她的縹緲的嗓音,下頜蹭過她柔軟的發絲,喉間溢出的顫音裹著心疼,掌心一下又一下的撫過她顫栗的脊背。
“宛宛,你還有我。”
“以後我會代替他們守護你。”
“我永遠都在。”
這一刻的他們,相擁在十七歲跟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