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天機閣深處。
符火秘境位於天機閣後山禁地,四周環繞著古老符陣,終年雲霧繚繞,隱隱有符光流轉。
沈玲心一襲青衫,站在入口前,身後是謝承鈞與謝老,還有隨行的幾名長老。
她的神情淡然,目光如刀,直視那扇由朱紅色火焰構成的門戶。
“你確定要進去?”謝承鈞語氣平淡,卻掩不住眼底的試探。
“你以為我會怕這點火?”她冷笑一聲,腳步未停,身形一閃,便踏入了符火之中。
烈焰瞬間撲麵而來,熾熱的符文如同烙印般灼燒著肌膚。
沈玲心屏息凝神,玄凰金葉墜在胸口微微震顫,釋放出一層淡淡金輝,抵擋住最猛烈的衝擊。
然而這火,並非凡火,而是融合了天地法則之力的符火,不僅能焚燒肉身,更能侵蝕神識,擾亂心神。
她在火中前行,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
體內的靈力開始沸騰,經脈被灼痛得幾乎炸裂。
但她咬緊牙關,不動如山。
忽然,眼前幻象浮現——
那是她初入蒼梧宗的日子,一群內門弟子圍在她身邊,譏笑、羞辱、毆打……記憶如潮水翻湧而來,耳邊響起冷漠的聲音:“殘廢還妄想修煉?滾出外門吧!”
沈玲心瞳孔微縮,心頭一顫,幻象中的自己倒在地上,滿臉血汙,眼中滿是絕望。
“嗬……”她冷笑著閉上雙眼,凰血自體內緩緩流轉,化作一道暖流,將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一一驅散。
“我已不是那個任人欺辱的沈玲心。”她低語,睜開鳳眸,眼神堅定如鐵。
她感知玄凰金葉墜的波動,循著符火深處那一絲奇異的律動,逐步靠近核心區域。
隨著深入,周圍的符火愈加狂暴,空中浮現出層層疊疊的符文,交織成陣,封鎖道路。
沈玲心深吸一口氣,運轉功法,以凰血為引,強行引導金葉墜的力量注入符陣。
刹那間,符文劇烈震動,竟有一道裂縫悄然出現。
她毫不猶豫地穿行而過,進入陣眼深處。
就在她踏進最後一重屏障時,背後傳來一陣熟悉的氣息。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能撐。”謝承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驚訝,“不過,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考驗。”
他手中黃符翻飛,符火在他周身纏繞,仿佛融為一體。
沈玲心沒有回應,隻是靜靜地站在陣眼中央,望著眼前那座古老的符台。
台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似乎沉睡已久,等待著喚醒者。
她抬起手,玄凰金葉墜的光芒驟然大盛,金色的凰影虛浮而出,在她身後展翅盤旋。
一股強大的共鳴感從符陣深處傳來,像是某種沉睡的力量正蘇醒。
謝承鈞皺眉,察覺到不對勁:“你在做什麼?”
“破陣。”沈玲心淡淡開口,手指輕點,凰血融入符陣。
刹那間,整座符台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符文如星辰般點亮虛空。
一股古老的氣息彌漫開來,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時光,重現於世。
“這是……傳承圖騰!”謝承鈞震驚失聲。
而就在此時,符火突然暴漲,如怒焰般席卷四方。
沈玲心咬牙,強忍劇痛,雙手結印,以戰體硬抗符火,凰血引導符力共鳴。
她整個人仿佛成了符火的一部分,與這片秘境產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聯係。
謝承鈞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在烈焰中愈發清晰,心中竟生出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本打算獨自完成最後一步,可現在看來……
“她竟先我一步觸及了圖騰。”他低聲喃喃,神色變幻莫測。
下一刻,整個符陣轟然震動,一道神秘的符影自符台深處緩緩升起,映照出一隻鳳凰般的圖騰,靜靜懸浮於空中,散發著古老而威嚴的氣息。
沈玲心抬頭仰望,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這一刻烈焰翻騰,符影升騰。
沈玲心站在符台中央,鳳眸凝望那緩緩浮現的圖騰。
金色凰影盤旋在她身後,與圖騰之間仿佛有某種無形的牽引,絲絲縷縷的符力順著玄凰金葉墜流入她的經脈,帶來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感。
“這……是‘符武合道’的征兆!”秘境外,謝老瞪大雙眼,聲音顫抖,似驚似喜。
“符武合道?”身旁幾位天機閣長老麵麵相覷,眼中皆是震驚之色。
自古以來,符籙一道講求靜坐畫符、以神識馭符,而戰修則崇尚肉身搏殺、氣血衝霄。
二者如同水火,難以共融。
可如今,竟有人能在符陣之中以戰體引動符力共鳴,甚至激發上古傳承圖騰——此等異象,前所未有!
秘境深處,沈玲心並未回應外界的震驚,而是繼續引導凰血之力滲透符文。
她能感覺到,那些沉睡的符陣正在蘇醒,似乎在等待著某種召喚。
忽然,圖騰雙目驟然亮起,一道古老的意誌從虛空中降臨,直指沈玲心心頭:
【汝非符門之人,卻以戰入符,逆理而行。為何?】
沈玲心心神一震,但很快鎮定下來,語氣堅定:“因為我必須走一條彆人不敢走的路。”
【何為不敢?】
“因為前人設限,後人便止步不前。”她抬眼直視圖騰,“我修戰體,煉凰血,引靈氣百倍淬身,世人笑我狂妄;可今日,我以戰破符,以血引火,亦能觸達法則之源。若此為逆行,我願獨行。”
圖騰沉默片刻,隨即緩緩點頭,光影中浮現出一串古老符文,緩緩融入沈玲心眉心。
刹那間,她腦中響起無數低語,那是符籙之道最本源的知識,是被遺忘千年的傳承!
當她睜開眼時,整個人的氣息已截然不同。
雖未突破境界,但她對符力的理解已超脫凡俗。
“你……做到了。”謝承鈞終於開口,語氣複雜難明。
“不是我做到了,是你一直沒敢試。”她轉頭看他,眼神平靜卻鋒利如刃,“符籙不是死物,它不該隻是你們手中的工具,而是天地法則的載體。隻要願意打破桎梏,任何人都可以駕馭它。”
謝承鈞沒有反駁,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殘缺的黃符,第一次生出疑問:符籙之道,是否真的隻能如此?
兩人走出秘境時,謝老早已等候多時。
見到沈玲心的一瞬,這位一向沉穩的天機閣掌門也不禁起身快步上前,激動地問道:“你……你是否看到了圖騰?”
“看到了。”沈玲心點頭,淡淡一笑,“它選擇了我。”
謝老聞言一怔,隨後神情複雜,最終長歎一聲:“看來,蒼天有意讓符武之道重歸一體。玲心姑娘,或許,我們該重新定義‘修仙’二字了。”
謝承鈞立於一旁,未曾言語,但目光深邃,似有風暴醞釀。
夜幕降臨時,他獨自站在天機閣最高處,望著遠方蒼茫山河,低聲喃喃:“也許……她的到來,不隻是為了改變戰修之路。”
遠處,一道黑影悄然掠過屋簷,墨流蘇的身影隱匿於夜色之中,嘴角微揚。
他輕聲道:“戰武盟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