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人過去找,不用倒回去。”周爾襟盯著前方的路,她隻能看見他側臉淩厲成熟,看不出他是何情緒。
虞嫿也沒有一定要回去,有人幫她拿也行:“好。”
周爾襟聞言,微微垂眸,不再多語,啟動車子。
離開這屬於周欽的領地。
吃飯的時候,虞嫿當然是胃口大開。
周爾襟的表情管理做得很好,隻一味喝冰水,不表現出一點被辣到的樣子。
看著她大快朵頤,他也會心情微蕩著愉悅。
虞嫿莫名覺得,和周爾襟待在一起,出奇意料的鬆弛。
她以前還以為周爾襟不喜歡她,因為看見她,他總是麵色淡漠,很少和她說話。
但其實他還挺溫柔好相處,她對他誤會不小。
吃到一半,虞嫿手機忽然響了,是虞求蘭的電話。
她沉默兩秒,接起來。
對麵立刻響起準備宣判但暫時保持著平靜的聲音:“你在哪?”
她波瀾不起:“在外麵。”
“剛剛有我的朋友告訴我,看見你在蘭欽會。”虞求蘭麵無表情,語氣猶如一潭死水。
虞嫿不欲多說,她素來和虞求蘭也沒什麼好說的:“嗯。”
下一秒,對麵果然響起說教聲:“準備結婚就不要去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玩,讓你的未婚夫知道了誰給你兜底?”
對麵的聲音略高到微微漏音,包廂裡安靜,周爾襟聽見了,拿著筷子的手停下。
“婚事作廢了,你要怎麼辦?現在熟識的世家豪門大部分都知道了,你到現在都沒有自覺。”
周爾襟忍耐著,平靜放下筷子,溫聲道:“手機給我。”
虞嫿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猶豫著,還是把手機遞給周爾襟。
周爾襟將手機輕扣在耳邊,溫朗和煦的聲音響起,直接打斷對麵:
“阿姨,我是爾襟。”
對麵驀然一停,語氣變了變:“爾襟也在?”
周爾襟嗯一聲,不疾不徐溫聲解釋道:“剛剛所裡有個推不了的聚餐,所以我和嫿嫿都在蘭欽會。”
他態度聽起來極好。
對麵變得和藹可親起來:“原來是這樣。”
虞求蘭擺明讓權:“妹妹年紀小還有點不懂事,你多管管妹妹。”
虞嫿感覺有點刺耳,略略閉上眼睛一瞬。
周爾襟看見了,記憶裡她無數次的沉默,都是種刺痛。
但那時他都沒有為她說話的立場,最多不過是打打擦邊球為她解圍。
周爾襟溫淡道:“嫿嫿是個獨立的人,沒有誰管誰的說法,她不乾涉我的決定,我當然也會尊重她的想法。”
女婿身家太強勢,對麵虞求蘭一愣,隻能笑著:“是。”
對麵作為長輩有些下不來台。
但對方畢竟是虞嫿的母親,周爾襟適時拋出一個甜棗:
“您明天有空嗎,我去看看您。”
虞求蘭聞意外之喜,立刻應道:“當然,你要來的話,阿姨叔叔隨時歡迎。”
周爾襟周容有度回應:“好,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我和嫿嫿正在吃飯。”
他話裡說不打擾對方,意思卻是讓對方不要打擾他們吃飯。
而對麵的虞求蘭還態度很好,周爾襟無太多耐心,直接把電話掛掉。
虞嫿有從未有過的通暢感。
她看著周爾襟,周爾襟將手機放在他手邊,沒有還給她。
抬眸和她說話,又變得溫和:
“吃飯吧。”
虞嫿心情變得輕鬆地哦一聲。
周爾襟平靜無波道:“以後這些難辦的事都交給我,如果不想做,就不用做。”
她一怔,看著周爾襟清俊斯文到極致的臉,他的性情和他恣意妄為的長相不一樣,包容又溫柔。
驀然間會有種她挑對人的感覺。
回家路上,周爾襟又問了她一次:“回老宅和我父母住一段時間,你可以嗎?”
“我可以啊。”虞嫿不懂他怎麼又問。
她挺喜歡伯父伯母的,伯母一直對她照顧有加,在國外孤身求學的時候,伯母還來看了她好多次,比她親媽來看她的次數都多。
周爾襟的視線從她臉上一一滑過,確認她是真的不抵觸,才開口道:“好。”
回到家洗完澡,虞嫿忽然發現她房間的衣帽間裡,塞滿了洗過熨過的新衣服。
她摁管家鈴,把管家叫了上來,疑問道:“這些衣服是?”
“先生讓我們通知幾個品牌過來送新款,這些都是先生挑過之後留下的。”管家有意替男主人邀功。
虞嫿有點意外:“他親自挑的?”
“是。”管家笑容滿麵。
她看向衣帽間掛著的新衣服。
很漂亮,但內斂,顏色乾淨,不過分突出,不累贅,端莊之外很有設計感,合她的審美與性格。
他平日裡這麼忙,還親自挑。
以至於她躺到床上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起他。
拿出手機,點開周爾襟的主頁,現在才發現,他的昵稱是under the rose(在玫瑰之下)
她倒是知道這短語的意思,在中文裡是“秘密地”、“私下裡”。
羅馬神話中,維納斯與情人幽會,被沉默之神撞見。
丘比特為了維護其母維納斯的名聲,送給沉默之神玫瑰以求情,因此沉默之神便守口如瓶。
所以,中世紀宴會也有了一項傳統,一旦主人家在天花板有雕刻玫瑰,或掛上玫瑰方畫,就意味希望來客對在玫瑰之下談論的事情守口如瓶。
她不覺得周爾襟這麼嚴謹的人,是亂取的id名字。
他要守住什麼秘密?
可想了想,他能做到人情通達,又克製端方,可能正因為他守得住秘密,管得住言行。
這名字大概率是一種自我告誡。
她翻閱著他ig的主頁,他發很少,但好幾年前,有一張拍大雪的照片,湖麵結冰,肅殺瘦樹,白雪厚重。
她莫名的,覺得這被大雪覆蓋的背景很熟悉,仔細看,
國王學院禮拜堂、岸邊的小船、野鴨子,這是劍橋。
他那個時候居然也在劍橋,她都不知道,那年她還在劍橋念本科。
她小小震驚了一下。
翌日一大早,她猛地坐起來,撐著腦袋好一會兒才從夢裡的旖旎清醒過來。
整個人都是蒙的。
她夢見在電梯裡,周爾襟不止是擁抱她,甚至垂首吻了她,把她全部揉在懷裡快要揉碎,帶著些誘導與強製性質地和她親密。
下樓看見周爾襟在看文獻的時候,她腳步都莫名軟了點。
心虛。
很是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