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步走入人才公寓,到了1405門口,周爾襟喚醒密碼鎖,
19111211
長指抵在密碼鎖上的每一刻都緩慢,輕滴一聲,門開了。
他輕輕推門而入,關上門,走過玄關,就看見她在床上睡得正熟。
手機還在她枕頭邊。
她閉著眼,長發散在腦後,臉小小的,白淨得如枝上寒雪,因此帶來克製清冷感,臉上的顏色都很淡,唇色淺粉,鼻骨小巧立體,眼尾往上走。
一如她十七歲時拿著他組裝不成功的複雜無人機,站在天台玫瑰玻璃花房裡,長發淺裙,輕熟而疏離。
回頭淡聲道:“爾襟哥哥,我拚好了。”
克製,清爽,高智。
妹妹八歲的時候就可以解出他十三歲解不出的微積分。
他很早就知道她是個天才,但天才離人間是遙遠的。
周爾襟靜靜坐在床邊的書桌椅上看著她,目若幽火。
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因這一刻來之不易。
不知過了多久,她睫毛忽然顫動,有要醒的預兆。
虞嫿迷迷糊糊的,眼睛一睜一合,意識裡記得自己叫了周爾襟過來不能再睡,努力讓自己清醒。
勉強清醒後,她才看清,被她叫來的周爾襟正坐在她書桌邊的沙發上看手機。
雖然在她宿舍,但與她隔著很有分寸感的安全距離。
那張研究所公寓批發的深綠色單人沙發,被周爾襟坐著倒顯得好像是珍稀皮高級定製。
他裹著墨色西褲的長腿交疊,一隻手手肘輕抵著扶手,指節抵著眉尾,眉目略沉看著手機裡的內容。
放量恰到好處的白襯衫,質感精貴挺括又鬆懶攏著他成熟的身材,脊背抵著沙發靠背。
他真來了。
她一下坐起身來,但說話溫吞聽不出她波動:“……你來很久了嗎?”
“還好。”沙發上的男人聲音低得像要在這小房子裡震出回音。
虞嫿心裡麻麻的,隨手去拿手機,卻見顯示的是14:35
她意外於自己居然多睡兩個多小時:“…兩點半了,怎麼沒叫我?”
“我也沒注意,在這裡處理了一會兒工作。”周爾襟的反應很平淡。
聽起來應該是太忙,這時間流速他也不甚關心。
幸好,他應該也不怎麼注意她。
可虞嫿盯著那個14:35看了一會兒。
周爾襟溫聲問了一聲:“耽誤了你下午的事?”
“今天周日,我下午其實沒什麼事。”她說著,悄默聲把被子往胸上的方向拉一拉。
“我們去吃什麼?”她不動聲色以征求他意見的方式轉移他注意力。
周爾襟抬眸看她:“你覺得呢?”
他眼神明明很淡漠,但漆黑得幽深,總覺得像一把火正在燃燒著,看得她一麻。
她咽了一下口水。
說實話,她猜不到周爾襟喜歡吃什麼。
她想說自己想去吃的菜,但是又怕周爾襟會不適應,而且她傾向於先聽對方想法再做決斷。
她遲疑著:“吃…”
她欲言又止,想法就在嘴邊但沒有直接說出來。
“西班牙菜可以嗎?”周爾襟沒有強人所難,頗有風度詢問,
“中環有家黑珍珠的西班牙菜做得還可以。”
虞嫿意外一瞬,對方說中了她想吃的。
她一時間都有些詫異:“可以的。”
這麼巧。
原來周爾襟也偏好西班牙菜嗎?
“換衣服吧,我等你。”周爾襟頗為紳士留出餘地。
聞言,虞嫿猶豫了一下,看似為他人考慮,靦腆開口說話:
“你有事可以先忙一會兒,我也沒那麼快。”
周爾襟略頷首,不多言,收回目光真的開始忙工作的事。
她瞥他一眼,悄悄將長發撥到胸前,掩蓋自己睡衣之下沒穿內衣的事實。
還好周爾襟依舊沒看她。
她才敢掀開被子起床,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
左邊清一色的黑白灰,但右邊是顏色偏冷卻鮮亮的衣服,以往有特彆正式的場合,或是周欽叫她出去玩,她會穿。
她習慣什麼事情都有相適應的解決方案,也不會裝得特立獨行。
周欽的世界是張揚鮮亮的,她就傾向於將自己打扮得漂亮鮮活一點,一反自己常態,去體驗迎合他的世界。
她確實對那種完全陌生的世界會有一點向往,這是不可否認的,畢竟光怪陸離的世界也有一定吸引力。
但看過了才知道,原來那世界是以品性和原則、責任感、信用作為代價的。
她不喜歡。
虞嫿把和周欽出去玩時專門穿的那些都推到一起,整疊拿下來。
一時間,鮮豔的那邊剩下的隻有幾件完全沒穿過的新衣服。
將那堆衣服放在桌上,她從新衣服裡選了件薄荷綠粗花呢中裙。
回頭看了一眼周爾襟,他還在看手機。
虞嫿才悄聲蹲下,動作遮掩地在抽屜裡拿了內衣和安全褲。
周爾襟一直聽著她進了衛生間,很久,他才抬起眸來。
她這裡說是宿舍,其實是個小loft,兩百多伬的樣子,很整齊,東西也很少。
桌麵上放著幾支鴨嘴筆,計算草稿和手繪圖整齊放在一旁,架子上放了一個她自己做的民航機模型,但與眾不同給民航模型上留了一個機炮的位置。
他幾乎以深記的方式去看她的房間。
視線落到衣櫃旁邊的桌子上,堆了一疊衣服。
他視線堪堪停住,熟悉的衣物落入眼底,平靜的眼睛底下似晦暗深潮,過了一會兒才移開目光。
過了十幾分鐘,虞嫿從衛生間出來,打著電話通知公寓管家:
“麻煩你們清理一下我房間書桌上的衣服。”
“對的,捐掉扔掉都可以。”
她墨色長發盤在腦後挽成低丸子,高知慵懶又文雅,肩頸線條很利落輕薄,薄荷綠正合她的氣質,如新葉上的露珠。
掛掉電話,她站在玄關換鞋,彎腰低頭提高跟鞋跟,因這舉止身體曲線明顯。
他不動聲色移開目光,起身,準備和她出門。
片刻,她穿戴整齊,看向周爾襟:“我好了。”
周爾襟的視線回到她身上。
明明是很普通的打扮,但被周爾襟垂著眸這樣看一眼,虞嫿莫名生出不自在,男人平靜的眼神似乎都有看穿她的熱度,似深淵正在吸吮她。
她很難言明這種感覺,像對方要把她深深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