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二當家拚命了!”
草叢之中,趙方看著己方的慘狀,咬牙切齒道。
與二當家那邊兒情況迥然不同的是,三當家方向明明也是慘叫連連,但他與他身邊兒的一眾兄弟,約莫六七十人卻一點事都沒有。
“俺不瞎!”
“那群老貨,一把年紀了,死了也就死了,狗軍師偏不給,俺隻能讓俺叔去填,俺大伯去填,狗軍師不得好死。”
三當家看了一眼,在自己斜側方,傳來陣陣慘叫的親族,心裡仿佛在滴血。
但是他沒有那麼多功夫去關注這些,反而將目光看向了涼亭方向。
二當家那邊兒亂作一團,蕭凡那邊兒還沒有動靜,山寨之中其他幾隻勢力,也偃旗息鼓了,半死不活了。
這意味著,軍師的謀劃,此時十有八九已經失敗了,這讓他一時之間,陷入了猶豫之中。
且說,軍師被生擒活捉之後,看著官兵箭如雨下,官兵越打越多,而己方兒郎,如同野草被焚一般,成片的化為灰燼,他便知道自己的謀劃,出了大問題。
不僅僅是軍師,隨著大量的土匪戰死,己方被壓得抬不起頭來,其實幾乎所有的山賊都明白了,他們中計了。
但明白歸明白,如今大哥沒了,軍師被俘虜了。
麵對這種情況,所有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官兵的壓製力實在是太強了,尤其是他們的弓箭射速非常快,他們的步兵都穿著厚厚的戰甲。
就憑他們這血肉之軀,如何能夠應對?
而麵對官兵的凶悍,這群無措的山賊,越是猶豫,內心越是恐懼。
相比之下,官兵則表現的越發的悠閒。
那縣令隨行的武夫,雖然暈死過去,但他依然坐在涼亭裡,安之若素、氣定神閒地品著茶葉。
實際上,他們不僅派兵埋伏了白虎山投降的這批人,他們還派出一支精銳,攻打山寨。
這回讓這些妄圖伏擊他們的土匪,徹底喪失戰鬥信念。
而在這個過程中,所有的土匪,就如同砧板上的肉,任憑他們宰割。
那文官一臉的笑意,朝廷得反,豈是他們這群泥腿子可以造的?
連相爺的生辰綱都敢搶,真的是反了天了。
蕭凡心急如焚,他凝視著戰場,雖然看不清楚具體的細節,卻能看得出來,二當家和三當家的人,根本抵擋不住。
不停地被官兵射殺,亦或是靠近之後,被躲在盾牌後麵的士兵,輕易用長矛戳死。
埋伏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給了人家展開兵力的機會。
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三當家那邊兒,已經沒有了動靜,二當家那邊兒好一些,但二百餘名精銳,死傷的還隻剩下不到七十餘人。
其餘幾股在山寨都上不得台麵,妄圖想渾水摸魚的土匪團隊,麵對朝廷兵馬的攻勢,此時也是進退不得,似乎也難逃被消滅的厄運。
而與此同時,又有幾名官兵的頭目抵達,看著白虎山的土匪,被壓製得抬不起頭來,進退不得,忍不住哈哈大笑,拱手對那名坐鎮的文官行禮,皆是一臉得意之色。
那文官也是哈哈大笑,指著亂作一團的土匪隊伍道,“便是這麼一群人,也敢造反?他們真的是得了失心瘋,豬狗不如的一群人。”
與軍師一起被俘的幾名山寨老人,這會兒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但是依然忍不住問道,“老軍師,你謀劃的什麼狗屁?”
“你不是說,朝廷官兵不擅長山地作戰嗎?”
甚至還有人低聲道,“要是不行,你就趕緊喊一嗓子,讓兒郎們彆這張了,趕緊跑吧。”
軍師的神色越發的黯然。
實際上,他比誰都清楚是怎麼回事兒。
大乾立國不足百年,雖然文官體係亂成一鍋粥,貪腐成風,不管老百姓死活。
但是他們的士兵,還處於巔峰狀態,人家那是真的敢死敢拚。
而他們這都是什麼玩意?
大當家的死了,士氣本來就低,再加上他們缺乏鎧甲,缺乏弓弩,本身就是一群廢物。
但他依然撕咬著牙冠不肯鬆口。
而蕭凡這邊兒一樣,他也在等,尋找機會。
耳邊不時傳來聲音,諸如蕭凡兄弟,我們趕緊衝啊,蕭凡兄弟,我們趕緊撤吧,如同吃了屎的蒼蠅,亂作一團,但偏偏又不敢發出大一點的聲音,生怕讓官兵聽見。
“看到那邊兒的山道了沒?”
“咱們用蕭凡繳獲的衣服,假裝官兵殺過去!”三當家得意的拍了拍身邊兒的大箱子,似乎再說,“沒想到吧,蕭凡的繳獲,被我派人偷來了。”
就在戰場之上,似乎敗局已經確定的時候。
趴在草叢之中的三當家,忽然給迷茫的重任,指向了不遠處的一處位置。
“三當家!”
隊伍之中,趙方一臉嚴肅道,“兄弟給你道歉,不該心裡罵你是廢物。但現在情況已經很明顯了,咱們再怎麼折騰也沒有用了。”
“就咱們這點人,如何鬥得過那麼多的官兵。”
“俺若是有幾千幾萬號官兵,俺如何不願意用?還不是狗軍師,狗蕭凡欺負人,”軍師握著拳頭,“還不是他們自以為是,耽誤了俺的謀劃!”
“現在隻有俺可以救他們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方無奈至極,“現在我們敗局已定,再殺過去沒有用,還不如留著有用自身,回山寨尋找機會。”
“回個屁的山寨!你看看那是什麼?”眾人抬頭望去,隻見山寨方向,喊殺聲四起,幾乎所有人,轉瞬之間,就沒有了鬥誌。
三當家第一次臉上露出了猙獰之色,他看向眾人道,“俺知道,你們都說俺是廢物,覺得俺沒有用,甚至俺也覺得俺沒用。”
“但是俺是有謀劃的,但是當俺看到鳳嬌連命都不要,要給大哥報仇的時候,俺是憤怒的!”
“你們願意跟俺殺,就跟著俺殺,不願意就趕緊滾!”
“可勝負已分,現在再去送命,有什麼意義?”衝過官兵包圍圈,趕來支援的二十餘名漢子,紛紛開口道,“三當家,你就算是再難受,也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
“不錯,”趙方趕緊再勸,“三哥,今日咱們中計了,是軍師的謀劃問題,賴不在你身上。咱們隻要不死,白虎山的精神永存!”
“三哥,咱們不行了,逃命回去吧!”
“軍師這個蠢貨,腦子有坑!”
“你們懂個屁!軍師的謀劃有問題,俺的謀劃沒問題!還有,你什麼東西,也配對軍師不敬!”
三當家總是一副欺軟怕硬,斤斤計較的形象在山中,這導致當他發火,怒意中燒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而不等其他人在言,三當家竟然換上了官兵的鎧甲,然後一隻手死死的攥著趙方的腦袋,當著眾人的麵,用膝蓋抵住對方的嘴巴,將他的脖頸切斷。
在場眾人,無不愕然。
三當家麵色猙獰,猶如惡虎。
“俺也是才想明白了,不論是軍師,還是蕭凡那畜生,甚至牛兒那蠢狗,他們都看透了,山寨完蛋了,大家夥所做的一切,或者為了逃命,或者為了報仇,大家都在孤注一擲。”
“俺身上背著大哥的恩情,俺身上背著跟韃子的血海深仇,俺是萬萬不能逃的,俺也要孤注一擲了。”
“俺不光自己不能逃,這會兒俺還想明白一點,那就是你們也不能逃,俺一個人力氣不夠,殺不了幾個賊。”
“所以,你們現在誰想跑,俺就用殺趙方的法子對你們!”
周圍眾人,同樣麵目猙獰起來,紛紛咬緊牙關,“狗日的,你是真瘋了!還要帶著兄弟們去送死。”
眾人無奈,隻能一部分伴做官兵,一部分伴做民夫,挑著擔子,繞路朝著官兵的方向行進。
果不其然,三當家的計謀奏效了。
隨著距離官兵的距離越來越近,竟然沒有人發現。
不過三當家還是小看了人性,明明是五十餘人的隊伍,在最後的一段路,不停地有人中途逃走,向著山下奔去。
三當家看向身邊兒眾人說道,“大家不要學他們,那是蠢貨,他們不僅害死了自己,也在害死我們,大家加快腳步,官兵很快就會發現我們。”
此時,戰場上亂作一團,官兵以絕對優勢,壓製著二當家以及白虎山零散的隊伍。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此時此刻,竟然還有人主動向他們發起進攻。
實際上,二當家怒氣衝天,近乎失態而來,卻也不是真的準備送死。
他在半路上,遇到了一支真正送物資的隊伍,趁其不備,連殺十幾人,讓對方連喊殺聲都沒發出。
然後用繳獲的武器裝備,武裝了更多的人,甚至還有懂得使用弓箭的幾人,得到了弓箭和箭簇。
就這樣,他們沿著上山的山路,不斷地前進。
偶爾再遇到慢吞吞運輸物資的小隊,也不在理會,對方也沒有發現他們是假冒的。
攻打山寨,需要運輸的箭矢、兵刃、戰甲都很多,需要挑夫一趟一趟地運輸,這樣才能保證前線士兵的戰鬥力。
但這恰恰給了三當家他們一行人機會。
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眼看著就要抵達涼亭。
身邊兒一行人見狀大喜,紛紛覺得有希望,不由得加快了跟隨的腳步。
“艸,三哥,你真的可以啊!”有人忍不住低聲道,“那些狗韃子,都以為勝券在握了,咱們竟然能隨便殺他們二十幾人,這不是發了嗎?”
“是啊,蕭凡那犢子還嘚瑟,他能有三哥你本事大嗎?”
“都閉嘴!”三當家忽然轉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他的武藝稀鬆,穿著沉重的鎧甲,早就將他累得夠嗆,他低聲道,“到了現在不是人越多越好的時候,你們覺得自己機靈的,不願意跟我送死的,穿著鎧甲,繞路東邊兒的這條山路混出去,就不要跟著我送死了。”
“三哥,謝謝你,你的大恩大德,來時再報。”十幾個土匪立刻穿上鎧甲,朝著遠處逃命。
很顯然,隊伍裡有人是真心覺得三當家必敗無疑。
其他人見狀,紛紛不解問道,“三哥,都到這裡了,為何放他們走,多個人多點力量啊。”
三當家在如何關鍵的時刻,卻神秘一笑,“你們知道,我上山之前,是乾什麼的嗎?”
眾人紛紛搖頭,不知道三當家為何這個時候賣關子,紛紛一臉的疑惑。
三當家笑道,“跟我繼續往前走,你們馬上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