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官兵有可能發起夜襲。
白虎山眾人都知道,要選出個領頭羊出來,方便迎戰官兵。
而官兵自然也知道白虎山此時群龍無首,正是一舉殲滅的大好時機。
蕭凡本意是要告訴嫂夫人的,但是他從對方言語中,感覺到了不真誠,被他打上了不知道感恩的女人的標簽,便沒多言。
回房後,他先收拾物資。
巡檢朱能的弓弩,讓蕭凡記憶猶新,那東西著實恐怖。
百步之外,一箭封喉,這比狙擊槍也差不到哪裡去。
翻箱倒櫃,他找來不少廢舊的鐵片,打孔用鐵絲穿好,穿戴在身上。
這就折騰了將近半個時辰。
完事的蕭凡,沒有歇著,今夜官兵隨時可能發起夜襲,他也不敢睡。
他去了一趟庫房,在空蕩蕩的庫房裡,撿起了幾枚生鏽的飛刀,以及用來捆綁物資的繩索,蕭凡也帶在了身上。
回到房間之後,蕭凡便開始一下一下的磨著飛刀。
上輩子因為有武術功底,蕭凡經常會發一些飛刀切西瓜的視頻,甚至還會跟一些大u主比拚,動輒十幾萬讚,技術是沒問題的。
有了臨時拚湊的鎧甲護身,在有幾枚飛刀處理突發風險,將大大提升自己生還的可能性。
投降韃子朝廷,是肯定不行的。
他可不想回頭自己娶了女人,讓外人先嘗嘗鮮。
山裡的某些人,不聽蕭凡的勸告去加強防備,但不代表他們不關心蕭凡。
蕭凡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山寨眾人的監視之中。
但聽說蕭凡竟然從庫房裡撿來幾把生鏽的飛刀,大半夜不睡覺,磨了起來,都把蕭凡當成了笑話。
覺得蕭凡一定是患了腦疾。
因為蕭凡的原因,暫時握手言和的二當家和三當家,正在喝酒壯膽。聽到蕭凡的動靜,都是蔑視一笑,認為蕭凡不過是個無腦的匹夫罷了。
就連大嫂聽說了健仆的彙報之後,也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真是明智。
這個時候,不保存體力,還瞎折騰什麼?
就這樣,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山寨眾人昏昏欲睡。
蕭凡已經準備好了臨時拚湊的鐵甲、飛刀和繩索,甚至還包括應急的錢財和乾糧。
但是,這些還不能給蕭凡帶來足夠的安全感。
思前想後,他找到了牢房裡的幾個人,準備邀請他們做幫手。
隻要拿下這幾個人,他就可以獲取一支小規模的頂尖戰力。
這些人都是昔日惹惱了二當家和三當家的人,本身沒犯什麼過錯,也不屬於大王的嫡係,隻是沒有活路,投奔到白虎山來的。
這些人都能逃過官府的抓捕,本事是沒有問題的。
於是,蕭凡去了大牢。
這個時候,昔日裡用來放肉票的大牢裡連看守的獄卒都沒有了,隻剩下孤零零的銅鎖和沉重的鎖鏈。
蕭凡隻是跟他們簡單的與他們聊了聊,便獲得了他們的投誠,用大斧子砸開了大牢,劈開了鎖鏈。
做完這一切,蕭凡便帶著他們出了牢房,又給他們搞來了些餅子給他們吃,補充體力。
他們吃東西的時候,蕭凡則借機迷糊了一會兒,讓他們聽到異常,提醒自己。
這些被關的人,反而比山寨其他人清醒許多,他們不貪圖大當家的位置,也知道現在山寨的處境,知道跟蕭凡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蕭凡的動靜,再次引來了其他人的關注。
“軍師,軍師,出事了。”一個嘍囉兵急匆匆地走到軍師的房門前。
軍師本身就沒有睡死,他跟蕭凡一樣,勸諫大家今夜小心,隻是沒人聽他的話罷了。
如今大當家的沒了,他這個昔日的軍師,說話就跟放屁一樣。
他猛然間起身,睜開眸子問道,“發生了何事?”
嘍囉兵指著蕭凡房間的方向說道,“蕭護衛,將大牢裡的人全都放出來了!這些人裡,萬一有官府的細作,可咋辦?”
與嘍囉兵的擔心不同,軍師則一臉淡然的神色,他穿上鞋子,拿起鵝毛大扇,在屋裡來回走了兩步,忍不住暗罵了一句,“這小兔崽子,老夫待他不薄啊,準備跑路,為啥也不帶我?”
有心現在去見一趟蕭凡,但一想到自己尚未給大當家報仇,豈能逃命,便搖了搖頭,對嘍囉兵道,“你繼續監視蕭凡,有情況,再向我彙報。至於他私自放人一事,不用管。”
說著,將一個銀餅子扔給了嘍囉兵,嘍囉兵滿心歡喜地退了下去。
至於其他幾夥人,自然也聽說了蕭凡的事情。
不過他們的反應,依然是嘲諷,鄙視,認為蕭凡大半夜不睡覺是做無用功,瞎折騰。
甚至三當家對屬下說道,“明日斬了官兵,給大當家報了仇,我第一個便殺了他。至於他現在想怎麼折騰,便由著他吧。”
蕭凡睡了一覺之後,伸了伸懶腰,看著黑漆漆的夜空,又眺望了一眼山下官兵營寨的燈火,隻感覺一股肅殺之氣撲麵而來。
蕭凡示意其中一個剛放出來的兄弟,去找幾波人告誡一番,無一例外吃了閉門羹,甚至還差點引發了內亂。
蕭凡隻能起身,收拾東西,自己帶人做好準備。
忽然之間,喊殺聲四起。
明明是黑夜,但數不儘的火把仿佛將天空照亮一般。
密密麻麻的火箭,對著白虎山脆弱的防線,一通猛射。
大火蔓延開來,正在睡夢中的土匪,慘叫連連。
隻持續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山寨最為倚仗的防線便被攻破。
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還處於夢鄉之中。
尤其是二當家和三當家,因為不顧蕭凡和軍師的勸阻,喝了不少酒,此時官兵夜襲,他們一點反應都做不出來。
當再次看到朝廷的攻勢的時候,蕭凡依然一陣心驚肉跳,渾身冷汗。
隻從影視劇裡,是感受不到戰場的恐怖的。
活生生的人,被一刀一箭,輕鬆就能抹殺性命。
尤其是,官兵穿著鐵甲,羽箭就跟不要錢一樣地往防線裡射,讓蕭凡的內心,升起了一股巨大的無力感。
難怪自己後世讀書,老百姓死活不願意反抗,拿什麼反抗啊,根本就打不過。
蕭凡摸了摸心口的鐵片,心裡很是狐疑,也不知道這玩意,當不當得住。
“蕭護衛,咱們要不要衝過去?”身邊兒剛放出來的一個叫做董大力的男人,握著一杆大槍,皺眉問道。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蕭凡,在他們看來,這個時候,蕭凡如果率眾突襲官兵,很有可能拯救危局,再不濟也能給大家拖延時間,讓他們有充足的時間組織抵抗。
蕭凡搖頭道,“就咱們這幾個人,衝過去也是送死,先看看吧。”
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官兵就越過了防線,衝向了房屋。
連衣服都沒穿好的嘍囉兵,山寨眾人,瞬間遭了大難。
頃刻間,偌大的白虎山就已經火光衝天。
無數人光著身子到處逃竄,哭爹喊娘。
而官兵一經得手,則越戰越勇,手中寒光閃閃的刀,不斷揮舞,收割百姓的性命。
大半個山寨,都成為了地獄一般的存在。
這就是官兵的恐怖,大乾以武立國,他們凶悍的兵士,根本不是老百姓可以輕易對抗的。
蕭凡的內心開始有些緊張。
這一夜如果都熬不過去,想要走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整天搖晃著他那把破扇子的軍師,可有辦法拯救危局。
不過蕭凡他們藏匿的地方,非常隱蔽。
官兵們追著山寨眾人屠殺,卻一直不曾關注到他們這邊兒。
蕭凡甚至趁著官兵不注意,扔出幾把飛刀,暗中擊殺了幾名官兵,大家夥合力將官兵拖進了草叢之中,眨眼之間,就將對方扒了個一乾二淨。
其中一個活口,還被蕭凡用繩索捆綁,嘴裡塞了足衣。
再看山寨,已經被燒成了一條條火龍。
在如此危急的時刻,軍師忽然站在屋頂上,任憑房頂上不停地吞吐火苗,揮舞著鵝毛大扇,高聲道,“爾等還要逃竄到什麼時候?”
“現在山寨已經起火,官兵堵住去路,再不拚命,可就要一起掉腦袋了。”
“想想你們被官兵屠殺的父母,想想收留你們的大當家,一味地逃竄是沒有意義的,反抗才能活命啊!”
一群山寨的嘍囉兵,這才意識到,他們可以反抗。
尤其是站在房頂,不避大火的軍師,鼓舞到了他們。
軍師一把年紀了,都不怕死,我們被人家都要刀砍在脖子上了,為何還不反抗?
當下一眾嘍囉兵,揮舞著武器,嗷嗷叫著,要跟官兵拚命。
可官兵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道道銅鑼聲響起,官兵眨眼之間,就沿著山路退了回去。
這讓剛剛鼓足勁的嘍囉兵,仿佛一拳頭打在了棉花套上。
看到官兵終於退了,蕭凡也長出了一口氣。
但是他沒有著急回去休息,而是繼續觀察接下來的變化。
從大當家的身死,山寨就陷入了深深的危急之中,他根本就不敢睡。
軍師的衣服和鵝毛大扇,都被火烤得不成樣子。
等到人被救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沒有多少毛發了,身上的燙傷也非常多。
但老軍師,麵對姍姍來遲的二當家和三當家的時候,依然神采矍鑠,直接開始痛罵。
“你們爭大當家的勁兒頭呢?”
“怎麼官兵殺過來,一個個都當了孫子?”
“狗日的,若不是老夫,今夜山寨就滅了!”
“告訴你們,今日山賊可能夜襲,一個個拿我的話當耳旁風,結果如何?防線被破,兄弟們死傷殆儘,連房屋都讓人家燒了,你們讓兄弟們怎麼辦?”
老軍師看著山寨的一地狼藉,遍布的屍體,心裡無比哀痛。
這裡甚至沒有一具韃子官兵的屍體,而自己這一方卻被對方一個夜襲,損失了二三百人,這山寨是徹底沒有希望了。
蕭凡看了看,他心裡很清楚,之前白虎山隻是死了大當家,如果大家能夠擰成一股繩,還是有希望跟官兵打持久戰的。
可如今這種情況,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大家的心氣,被官兵這一場夜襲,全都毀了。
現在整個山寨,哀嚎遍野。
那些之前還信奉二當家和三當家的嘍囉兵,山寨百姓,也一個個叫苦連天。
“這該死的官兵,把房屋焚毀了,我家裡的糧食也都燒了。”
“咱們囤積的水源,被官兵投毒了,也不能喝了。”
有人忍不住說道,“不若我們降了吧!這種情況,反抗已經沒有意義了。”
話音剛落,垂頭喪氣的二當家,瞪著一雙大眼,轉身大步流星而去,一斧頭便將人劈死。
三當家剛到嘴邊兒的話,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後背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二當家環視眾人,“投什麼降!韃子欺負我們,將我們逼到了大山,如今又將大山圍了,將我們的房屋也都燒了,你們投降就有活路了?”
“即便是有活路,也是活得連一條狗都不如!”
“我把話放在這裡,明日必須跟官兵乾,誰再言投降,猶如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