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霧雙花
入夜，驚雲城燈火已滅，白月的映射下，天邊蕩來一絲怡人的晚風。
當最後一位客人走出大門，無雙樓的下人們收起門檻，掛上了打烊的通牌。
葉雲依舊如往常一般，慵懶的躺在瓦礫之上。
身下，便是他玉娘的閨房。
他無時無刻都在守護著這個一手將他撫養長大的女人。
欣賞著明亮的純白玉盤，感受晚風輕輕拍打在臉上的觸覺，以及蟬蟲道晚的聲聲鳴叫，葉雲好像將所有瑣事都拋在了九霄雲外。
什麼密令，什麼盟主，什麼妖族，通通都是一場夢罷！
待明日睜眼，東方日升之時，便是一場新的輪回，是一切新的開始。
閒暇之餘，葉雲也曾想過他的親生爹娘是何人，如今身在何處，當初又為何將他拋棄，若沒能被玉無雙撿回家，他又當如何？
俠客與刺客，雖僅有一字之差，其意義卻相差甚遠，若葉雲沒被拋棄，如今或許是一位滿腔熱血，仗劍入江湖的青衣俠客。
而不是一名惡名遠揚，怨靈纏身的黑袍刺客。
各種雜念如同災荒一般湧入腦海中，葉雲劍眉微皺，良久之後，便索性拋開所有，不再去想。
不多時，葉雲進入了夢鄉。
與此同時，西邊兒的郊林裡，一道綽約多姿的身影正倚靠在一顆桃樹底下，雙手環胸，好似是在等候何人。
她就是不知火，等了一陣，不知火忽然露出一個嫵媚動人的微笑，癡迷而又細細的撫摸著自己那雙纖纖玉手，以及那張溫婉動人的粉玉臉頰。
這是一副足以讓每個男人見了，都駐足觀望且垂涎三尺的皮囊，依稀記得那隻醜陋的怪物將這副皮囊原先的主人帶至她跟前時，她幾乎驚歎，這世間怎會有如此俊俏的女子？
當然，有一人除外。
腦中不時浮現出那副清秀俊冷的麵孔，不知火心中如同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的湖麵，竟微微有了些波動。
等了許久，另一道身影終於現身。
不知火的絕美，不僅僅隻是讓男人癲狂，甚至連絕大部分心性不熟的女人都會被這與仙齊名的美貌給吸引了去，從而迷失心智。
如果說未曾被魅惑的男子是葉雲，那麼女子便是眼前這位佳人了。
九尾狐，本體乃琉璃彩狐，出世之時，先輩就曾欣慰一笑，對她讚不絕口“你，終將美不勝收。”
狐的精美，生來尊貴，
此乃天下皆知。
迄今為止，她的完美仍是令不知火咬牙切齒的一道心中刺。
“你總算來了，怎麼這麼慢？”柔聲細語，這便是美人的談吐方式，不知火的聲線酥柔至極，半點清冷中更蘊有風塵世俗的嫵媚之意，試問此等佳人，何處男兒不聞芳？
九尾狐抬起了頭，在月光的照耀下可以看清，那是一張楚楚動人的小臉，精絕的五官凝聚在一起，似天仙，且是絕對清純的美。
“我等他入睡之後才趕來的，你找我，所為何事？”又是一道細膩之聲傳出，隻有細細品過之後，方才知聞聲識美人這一說法。
“喏，這是承諾你的化形草。”確認四周無人之後，不知火小心翼翼的從腰間拿出一個香袋。
接過香袋，一片芳草之香混合著沁入肺腑的風塵香氣撲麵而來，九尾狐不由得皺了皺眉。
“想不到，你還有這般不為人知的一麵。”收好香袋，九尾狐杏眼一冷，道了聲謝。
“我是善是惡，乃是由我自己做主，不是靠同族指認。”邪魅一笑，不知火勾了勾纖細的手指“把香袋還我，那可是雲公子贈送於我的，可不能讓你拿了去。”
聞聲，九尾狐微微一愣，隨即拿出香袋交還，道“我已通過先天感觸知曉，葉雲便是我要找的人。”
“那又如何？你隻是找到了他，可以跟隨在他身邊隱匿真身默默修行，完成天墊。百年後再去尋另外一人，就如同百年前的景不凡一樣。”說道這裡，不知火好似是嘗到了勝利的喜悅，絕美的臉龐上展露一絲淡笑。
提起“景不凡”這個名字時，九尾狐眉目明顯黯淡下來，並未答話。
“這就是你琉璃一族的宿命，也是你們弱小的原因。若是換了我，我跟在他身後修行，他日神功若能大成，即使不靠六大荒妖，我也能助他永生。”伸展了一番筋骨，不知火發出一道足以令無數男兒癡狂的輕吟。
“你這是違背天數，逆天而行。你明知肉體凡胎的壽命也僅僅隻有百年而已。”九尾狐銀牙緊咬，一雙粉拳緊緊握住。
“那又如何？”不知火反問“若能助中意之人長生，有何不可？百年前的驚天之子景不凡，你敢說你不想留他永生，二人長相廝守，白頭到老？你不能做的，我能做！”
半晌，見九尾狐並未答話，不知火冷哼一聲，繼續說道“除非你我都自廢丹田，這樣便能與凡體一般，百年後身死，投胎下一世。但你，真的舍得嗎？彆說是葉雲，就是景不凡，也不見你獻出自己的修為，甘願成為凡胎。”
言畢，整片郊林呈現出死一般的寂靜。
九尾狐沉默了，腦中回想起當年，那文武都堪稱天下一絕，所到之處，處處留芳的身影。
她沒有告訴不知火，當年為了留他永生，她幾乎求遍了家族長老，直至最後關頭時，那道身影卻親手將她推開，並在她耳邊留下那句刻骨銘心的話語：“怎能為我一凡體，丟失你千年修為？”
良久之後，九尾狐這才有些哽咽道“彆說了，你我相處也有些時日了，很難想象善妖惡妖共處一地，竟能如此和諧。”
“不久後，同族將會將臨於人間，他們的皇帝說，葉雲就是天選之子，由此可見，六位荒妖雖強，可不見得葉雲就會戰敗，我隻希望，到時候你我莫要成為敵人。”
話落，不知火嘟起小嘴，孩童般打趣道“誰要與你成為敵人，我隻不過是單純想跟在他的身邊罷了，六大荒妖又怎樣？不過是六隻被封印的石碑而已，就算蘇醒，我也不懼怕。”
“如此一來，你的立場，就是人類？我可以這樣理解麼？”九尾狐微微張了張嘴，有些吃驚。
“彆揣測太多了，葉雲或許是為了人類，但我單單隻是為了他一人。”說罷，不知火扭著曼妙的身姿，緩緩消失暮色之中。
望著不知火離去的背影，九尾狐心中思緒萬千，不知火的一番話語激起了她心中一些隱匿多年的東西。
但無論如何，她都會站在葉雲這一邊，親自見證葉雲強悍之處的她，隱隱約約感覺，此子絕不比百年前她的心上人景不凡要差，甚至。。更強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