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東笑了：“嗨，都是部隊上的習慣。”林參謀一愣：“你還當過兵？”高振東點點頭：“53年從戰場上撤回來，55年才轉業。”老陳捧了個哏：“他在戰場上，兩次一等功，三次二等功，戰鬥英雄，現在還是廠裡的基乾民兵隊副隊長。”林參謀和隨行的幾位肅然起敬，一起向高振東鄭重的敬了個禮。草原拖拉機廠的同誌也是滿臉的欽佩，說實話，沒見到人之前，萬萬想不到這位同誌居然如此年輕，再結合這個經曆，小小的算是一個傳奇了屬於是。高振東這下抓瞎了，自己也沒法還軍禮了啊，轉念一想，我不是民兵隊副隊長嘛，那沒事兒了，也鄭重的還了個軍禮。雖然嚴格說來不合適，可是這種情況下，隻會傳為美談，不會有人吃飽了撐著吹毛求疵。大家坐定，關總向高振東說起了這次來找他的來龍去脈，還很不好意思：“......事情大概就是這麼個事情，說起來很不好意思，高工，你都請假休息了，還過來麻煩你。”高振東倒是無所謂，他這個休息主要是休息休息腦子，人倒是沒啥事，再說隻是交流交流，完全沒影響。自從知道關總來自草原拖拉機廠，高振東就大概知道他們的來意了，沒記錯的話，國內鎳已經快斷頓了。而無鎳的601鑄造裝甲鋼正是眼前一批人，在60年4月左右搞出來的，而這個時候，應該還在研究中。高振東拿出去的3Z-T1和3Z-T2，其實就是日後的616焊接裝甲鋼和623鑄造裝甲鋼。前者替代的是603鋼，後者替代的正好就是601鋼，不過這兩者現在都還沒研究出來。不過601鋼比高振東拿出來的623鋼有個好處，那就是一點兒鎳都不需要，不過缺陷也是存在的，現階段兩者可以根據材料供應情況相互調整替代。他搖搖頭：“關總，您客氣了，我這兒沒關係的，有什麼想問的，您說。”關總也不客氣，都是為了搞建設，高振東都說沒關係了，他自然也不會扭扭捏捏的。“我一個一個問，主要是給我的驚喜太多了，我問題有點兒多，哈哈。”關總開了個玩笑，繼續問道。“3Z-T1和3Z-T2具備量產條件麼？”高振東點點頭：“沒問題，隻要材料和設備齊備，量產不是問題。”“你們廠有生產條件麼？”這個問題楊廠長接了過去：“實話說，我們是軋鋼廠，就我們廠情況來看，可能短時間內不具備大規模生產條件，缺設備。”這讓關總有點抓瞎：“嘶，這個......”不過楊廠長很想得開，因為短時間三軋廠是具備不了這個能力的，看情況，這個事情又明顯不可能等下去，乾脆把事情放出去就好了：“這個你們可以向我們部裡麵提出申請，把生產技術轉移過去。”這個年月，這種事情是常有的，全國一盤棋，技術歸屬權沒有那麼分明。關總有些心動：“振東，你怎麼考慮？”這是怕三軋廠和高振東覺得他們是來摘果子的，所以不止三軋鋼廠的廠長的話要聽，高振東作為唯一研究人員，也要尊重一下他的意見。高振東點點頭：“這是個辦法，我們廠短時間是不具備這個能力的，完全沒有量產用的煉鋼廠房和設備，而且運輸也是個問題。”反正對於他來說，發明人的名頭跑不了，名有了。而以他的情況，結合社會環境，經濟利益這個東西不重要。既然楊廠長都願意把事情放出去了，那在哪兒生產，都一樣。關總和林參謀對於三軋廠和高振東的無私，大為感動，狠狠的感謝了兩位一番。關總收拾收拾心情，繼續問自己關心的問題。“3Z-T2鑄造鋼，含鎳、鉬、錸分彆是多少？”“分彆是0.8%~1.3%，0.25%~0.45%，0.02%~0.12%。”關總聽見這個比例，心裡很高興，他們現在用的鋼，鎳的重量占比要到3.8%左右了，車體加上炮塔，一輛坦克要用掉700多公斤的鎳。而高振東這個3Z-T1和3Z-T2結合起來，可以直接將鎳的用量減少到100kg左右。“伱考慮過進一步減少3Z-T2的鎳用量麼？”“考慮過，不過進一步減少鎳用量的話，會帶來兩個問題：一是淬透性不足，二是低溫性能差。我水平差，弄不下去了，當時做這個的時候，是為了熱電偶服務的，碰巧試製出了其他更好的材料，也就沒有繼續在這個上下功夫。”這兩個問題一個影響成品的性能和質量，一個影響成品的環境適應性。其實高振東說的這兩個問題，也正是日後研究623鋼替代601鋼的主要原因，單從硬度上來說的話，623和601其實基本在一個水平線上。還有一個問題高振東沒說，現在也沒法說，那就是601鋼原材料來源也困難，雖然不用鎳了，可是一些其他緊缺元素的用量卻是上去了。不過現在這個時候，鎳的問題最突出，601鋼解決了鎳的問題，就是非常成功的。因為601鋼現在還沒搞出來，這個問題自然沒法說了。聽著高振東說他自己水平差，關總和草原拖拉機廠的同誌心裡五味雜陳，小夥子，你罵誰呢？其實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高振東在冶金方麵的水平，還真比他們差多了，隻是抄答案抄得好而已。關總自己就是做裝甲鋼的行家裡手，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有道理，的確是可能出現這個問題，振東同誌實踐工作做得太紮實了。”高振東想了想，問道：“您在擔心鎳的用量問題？”關總點點頭：“沒錯，現在肯定是越少越好。不過現在這個情況，已經非常出乎我們意料了，把問題解決了一大半，甚至可以說我們從原來的毫無辦法，到現在基本能滿足生產要求，振東，你居功至偉。”對於眼前這一批是真正的從無到有，搞出國產第一代無鎳裝甲鋼的人，高振東是非常欽佩的，用寫網文來比喻的話，自己隻是個寫同人的，他們才是搞原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