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誌飛嘴裡咀嚼著餛飩,轉頭看向對著自己的臉龐,但是一雙藍色的眸子卻看向身後的位置。
疑惑的問道:“怎麼不吃?是不合胃口?”
將心比心,自己吃不慣法國人的食物,對方吃不慣中式食物也很正常。
妮娜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那邊有人在偷東西!”
“嗯?”
陳誌飛愣了愣,轉頭循著目光看去,隻見身後左邊的桌子上一條長凳子擠了三人。
坐在最左邊的人左手拿著勺子,右手卻伸到了桌子下麵,手裡還拿著一個長長的夾子從旁邊人的口袋裡夾出了幾張鈔票。
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實在是太平常了,每天都有無數起扒竊事件發生。
有人是獨行俠一個人單乾,有些則是組團進行扒竊。
如果負責扒竊的人被抓,其他人就會一擁而上。
遇到硬茬子就會裝成路人打圓場,要是遇到好欺負的就會一擁而上進行威脅。
在這種路邊攤,也是最常發生扒竊的場合。
妮娜低聲道:“你不是巡捕嗎?要不要管?”
一雙藍色眼睛眨動,臉上露出饒有興致之色。
作為一名上流社會的貴族小姐,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有人偷東西,不由感到新奇和興奮。
陳誌飛眯起眼睛,沉吟道:“當然要管!”
聲音冷冽,臉上閃過一絲惱怒。
倒不是對洋人小妞生氣,而是對扒竊者惱怒。
自己穿著巡捕製服在這邊吃東西,結果一個扒手就在兩米外進行偷竊。
這是當他不存在,妥妥的打臉啊!
放下勺子,直接起身走了過去。
扒手已經得手,把長長的夾子收進衣袖裡,站起身就要離開。
隻是剛剛站起來,一隻有力的大手就從後麵按在了肩膀上,頓時又坐了回去。
轉頭惱怒的瞪了一眼,正想罵哪個不開眼的東西敢多管閒事。
不過在看清身後動手之人的相貌時,瞳孔不由猛然收縮。
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飛哥,您有什麼指示?”
陳誌飛唇角上揚,冷笑道:“馬山,我就在旁邊坐著也敢動手,真當哥們不存在了?”
“額……。”
馬山一愣,臉上露出迷茫之色,下意識嘀咕道:“飛哥您不是隻管收錢,不管抓人的事兒?上次您在三角地菜市場收錢的時候看到我偷東西,不是沒管嗎?”
從驚訝的講述中能聽得出來,兩人是認識的。
或許不熟,但是也相互知道彼此,打過幾次照麵。
陳誌飛眯起眼睛,腦海裡回憶著眼前小偷的相關資料。
此人是一個專業扒手,經常在人多的地方實施扒竊,被抓也不是一兩次了。
在印象裡,自己剛進巡捕房的時候為了爭麵子,還特意找馬山充了幾次業績。
算不上朋友,但也算是半個熟人。
也難怪見到自己不但沒有害怕,還反倒一副高興的模樣。
陳誌飛眼睛一瞪,嗬斥道:“以前哥是混黑道,現在決定混仕途,能一樣嗎?”
按理說,以陳誌飛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不需要和一個小毛賊多解釋。
之所以強調了一句,就是要借助這個小毛賊的嘴,把自己要混仕途的消息在道上傳播開來。
既然要走仕途了,一些虛情假意的麵子功夫總要做吧?
為了樹立形象,裝偽善也理所當然吧?
雖然他在行事風格上依然是痞子流氓,但是偶爾做件好事,就會被當成是想要混仕途掙表現的做戲。
一個大流氓裝紳士,當一個衣冠禽獸很正常吧?
尤其是為李華明洗刷冤屈硬扛日本憲兵隊的事跡,通過這句引導就能變成一個大流氓想要升職的故意作秀。
也算是為這段時間的一些細節上的改變打了補丁,找了合適的理由。
雖然隻是魂換了,一些細微的變化根本不可能引起怪異,浪子回頭還金不換,一個人隨著年齡增長有細微變化也是正常的。
誰又能想到一個人的身體內會變成另一個靈魂,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
一個善良的人遇到挫折都可能黑化導致性格大變,更何況一個流氓在得罪太多人被敲了悶棍後所有收斂也說得過去。
隻不過是他做事素來謹慎,才特意強調一句引導走向。
馬山能在租界內混,也是個機靈人,立刻明白什麼意思了。
攤開手露出幾張鈔票,有五毛的,有一角的,加起來還不到一元。
賠著笑臉道:“我還給他還不行嗎?”
坐在旁邊的漢子聽到兩人談話,瞬間反應過來,急忙伸手在兜裡翻找。
驚呼道:“我的錢怎麼不在了?8角5分正好和我丟的錢一樣!”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這些錢就是他的!
陳誌飛眯起眼睛,一臉的似笑非笑。
馬山急忙訕笑道:“掉地上我剛好撿到了,還你。”
隨便找了一個爛借口就把錢放在了桌上。
漢子不想惹事,拿著錢起身就離開了。
馬山躬身賠笑道:“飛哥,錢已經還他了,我可以走了吧?”
到底是慣犯,一臉油滑的就想溜走。
陳誌飛伸出左手,淡淡開口道:“今天偷的錢,都拿出來吧,你知道我的脾氣,自己拿還是被我搜出來的結果可不一樣。”
“嘶~!”馬山想到‘飛哥’的心狠手辣,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曾經有一次飛哥沒錢去莎莎舞廳了,就強迫他把偷來的錢都交出來。
他耍了個小心眼把褲兜裡的3角錢交出來了,卻沒有把藏在內兜裡的6元錢拿出來。
結果被飛哥搜出來,當場就是 一頓暴打。
一共打斷了兩條板凳,外加一根拖把,被打得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能下地。
幸虧當時有旁人拉著,否則飛哥撿起的磚頭就直接砸在他的腦袋上,恐怕命都要沒了!
馬山想到眼前這位的狠辣,咬牙從內兜裡取出了一遝鈔票。
“喲,不少啊~看來你今天的收獲還不錯!”
陳誌飛接過鈔票,發現竟然有四張10元的,6張1元的。
就今天偷到的錢,都抵得上一個黃包車夫近半年的收入了。
馬山強忍著心痛,諂媚的笑道:“都是孝敬給您的。”
“懂事兒~!”陳誌飛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隨即一把摟住馬山的肩膀,笑眯眯的說道:“再幫哥一個忙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