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了?”
陳誌飛眉頭一挑,臉上滿是詫異之色。
深深看了一眼麵前的老楊,心裡暗暗琢磨:“我和他好像沒矛盾吧?”
既然沒有矛盾,應該就不存在刁難才對。
而且從見麵開始,對方的姿態就放得很低,一副以自己馬首是瞻的模樣。
言辭之間也有討好的意味,就不應該存在刁難的情況。
老楊見到對方眉頭皺起,急忙解釋:“飛哥彆誤會,趙總都發話了此人由您處置,放不放自然是您一句話的事情。”
“可是我們這裡也有規矩,想要放入還是需要上頭簽字才行。”
“不過您放心,簽字隻是走一個流程而已,肯定不會多問的。”
“之所以放不了,是現在都六點多,上頭下班了。”
“今天沒法簽字,自然是放不了的。”
“明天一早簽字之後,我拿到文件保證立刻放人!”
老楊聲音急促,生怕對方產生誤會。
還特意補充道:“都給他罰款200元了,兄弟們感激您還來不及呢,要不是規定不敢違抗,大家夥兒比您還想收錢放人呢!”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倒不是虛偽。
他們這裡的油水,自然是從犯人身上撈。
雖然繳納的罰款需要上繳,但也會有部分作為津貼發放下來。
是他們的財路,又怎麼會不願意呢?
不過為了一點津貼擔責任,代價太大了。
陳誌飛微微頷首,也理解老楊的苦衷。
規矩就是規矩,沒有上頭簽字就放人,誰也不願意出了問題承擔責任。
加藤聽到兩人的談話,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急忙用口音很重的中文說道:“我願意繳錢,我現在就打電話叫家人送錢過來!另外能不能給我一些水和食物。”
昨晚被一頓胖揍,已經被打怕了。
而且看他嘴唇裂開,好像很久沒喝過水了,說話都在吞唾沫。
陳誌飛眯起眼睛,轉頭詢問道:“沒給他吃飯喝水?”
老楊立刻激動的說道:“哪能啊~不吃不喝那還不得死人啊?”
然後意味深長道:“這不是給他特殊照顧,早上給了一杯水和一個饅頭。”
額……
早上到傍晚就給了一杯水,而且吃的還是很乾的饅頭……。
陳誌飛眨了眨眼睛,豎起大拇指道:“還是你們會玩兒!”
心裡不得不承認,術業有專攻,論起收拾折磨起人來還是這些看守會玩。
老楊聽到誇讚,見對方似乎對這個安排很滿意,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嘿嘿,一會兒晚放飯隻有半杯水,半個冷饅頭。”
比起早上來,供應竟然又少了一半。
加藤臉色瞬間劇變,急忙哀求道:“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是我有眼無珠不該和您搶女人,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敢騷擾曼麗小姐,求求你們不要給我杯水吧~!”
腫脹的臉上滿是焦急,聲音裡還透著哭腔。
一個日本僑民商人,平時養尊處優不愁吃喝,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罪啊。
此刻心底對這些巡捕是真的怕了!
畢竟現在日軍還算守規矩,在上海也沒有那麼大的勢力。
就算日本士兵在法租界也得老老實實守規矩,惹事兒了同樣會被抓!
一個僑民就更不敢和巡捕房作對了。
“唉~!”
陳誌飛歎了口氣,臉上露出憐憫之色。
開口道:“我這人心善,最見不得這些場麵,給他供應足夠的清水,再給他吃點熱乎的,買碗餛飩吧!”
老楊雙目圓瞪,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仔細打量眼前的青年,心裡生出一個疑惑的念頭:“飛哥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什麼時候和心善沾邊了,而且還給熱餛飩吃,也不像傳聞中睚眥必報?”
加藤聽到熱餛飩,兩眼都在放光,肚子傳來咕嚕的叫聲。
陳誌飛掏出香煙,遞了一支給老楊,又遞了一支進鐵欄杆。
加藤愣了愣,急忙雙手接過,點燃之後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臉上露出陶醉回味之色。
一天沒抽,煙癮早就犯了。
陳誌飛吐出一口煙霧,笑眯眯說道:“不過……兄弟們也不能白伺候你,是不是這個道理?”
加藤急忙小雞啄米的點頭:“對對對,您說得對,我知道該怎麼做。”
“上道~!”
陳誌飛誇讚了一句,思索道:“水敞開了供應,你就額外支付給一百元好了!”
加藤驚訝得瞪大眼睛,差點沒被一口煙給嗆到。
喝水就要支付一百元?
還沒來得及抗議,淡淡的聲音繼續傳來。
“兄弟們特意跑一趟給你買熱餛飩,也收一百元辛苦費就好了。”
“另外我特殊照顧讓你抽煙,算一百元好了!”
“對了,彆說我們巡捕房沒有人情味!”
隨即轉頭吩咐:“老楊,給我個麵子,待會兒他打電話回家找人送錢的電話費就不用收了。”
老楊眉頭一挑,附和道:“飛哥的麵子必須給,電話讓他免費打!嘖嘖,免了電話費,還是飛哥心善!”
‘心善’的飛哥唇角上揚,笑道:“都是江湖兒女,就當日行一善了。”
老楊蹺起大拇指,對這番操作簡直是驚為天人。
明明可以明搶的,非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愧是臭名昭著的痞子,下手就是狠!”
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又敲詐了三百元,簡直是太無恥了。
一次宰了伍佰元的肥羊可不多見。
看了看手裡的半截香煙,心裡暗暗嘀咕:“飛哥的煙,不好抽啊……。”
陳誌飛叮囑了幾句,轉身離開了拘留室。
老楊是老江湖,後麵的事情交給他就可以了。
到時候收了錢,他會給自己送一份的。
陳誌飛晃晃悠悠出了麥蘭巡捕房,在路邊飯館隨便吃了點東西,又去賭坊找淩飛取回兌換的黃金。
一直折騰到十點多才叫了一個黃包車回家。
上樓的時候依然習慣性看了一眼。
張文英的屋子沒開燈,顯然已經休息了。
旁邊的廂房一如既往的沒有光亮,這時候應該在某個舞廳上班。
陳誌飛收回目光,回屋藏好東西,去衛生間洗漱之後坐在床頭。
凝神靜氣注視桌上的時間。
【叮~!】
忽然,腦海裡響起清脆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