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豔紅打了熱水，讓給溫婉擦洗。
程瑾瑜放下筆走過來接過毛巾，“媽我來吧，你去帶一下六一。”
女兒是六一那天出生的，大家都想把大名留給溫婉來取，但女兒的小名卻是大家取的。
如何叫起來的也無從追溯，但程瑾瑜對這個小名也沒有意見，自然也叫成了。
“你不是在忙嗎？我來就行了。”高豔紅一看到女婿就心疼。
短短半個月，程瑾瑜的頭上爬滿白發。
他心中的苦，高豔紅懂，那是對溫婉深深的擔憂與自責。
程瑾瑜微微搖頭，“媽，我想親自照顧她，您去看看六一，我心裡才踏實。”
高豔紅拗不過他，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去外孫女的小床。
程瑾瑜坐在床邊，將毛巾浸入熱水中，再次擰乾，動作輕柔地擦拭著溫婉的臉。
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溫婉的臉上，眼中滿是深情與愧疚。“婉婉，你快些好起來，我……真的怕你不要我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仿佛生怕驚擾了沉睡中的溫婉。
嬰兒床裡，小六一正在空中揮舞著小手。
高豔紅走進房間，輕輕抱起六一，在她的小臉上親了親。
“小寶貝，你媽媽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就又能開開心心的了。”
六一似乎感受到了高豔紅的溫柔，發出了一陣咿咿呀呀的聲音，像是在回應她。
時間一天天過去，溫婉的身體狀況逐漸穩定，但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程瑾瑜除了必要的工作，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溫婉身邊。
他會給溫婉講每天發生的趣事，會讀她喜歡的書，希望這些熟悉的聲音能喚醒她。
這天，程瑾瑜像往常一樣給溫婉講著六一的趣事，講著講著，他的聲音突然哽咽了，“婉婉，六一長得越來越像你了，她笑起來的樣子，和你一模一樣，可愛極了。你快醒醒，看看咱們的女兒……”
……
……
溫婉在白茫茫中走了很久，看不到方向。
李想將車駛向貨車時，她隻來得及把自己蜷縮起來護住肚子。
那聲巨響響起，劇痛傳遍全身，意識也瞬間消失。
她困在了黑暗處，又似乎聽到了人們的哭聲。
他們都在叫她的名字。
她明明拚儘全力喊著，可喉嚨仿佛被黏著，沒有一絲聲音出來。
後來她又聽到了小孩的哭聲，像貓叫一樣，小小的，柔柔的，讓她聽了想哭。
是……她的孩子嗎？
她的孩子……
溫婉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大聲地哭了起來。
對不起，寶寶。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她明明希望在孩子出生後給孩子最好的愛，可她做了什麼？
她舍棄了自己的孩子……
寶寶，對不起……
就在溫婉沉浸在對孩子深深的愧疚中時，那貓叫般的哭聲再次傳來，仿佛在召喚著她。
溫婉強忍著淚水，順著哭聲的方向艱難地走去。
在那片白茫茫的儘頭，一個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繈褓漸漸浮現。
繈褓有點醜，是很多種碎布拚接起來。
她努力地想看清楚繈褓裡的孩子，可無論她怎麼看，都看不清楚……
她聽到程瑾瑜幾近破碎的叫喚。
她想告訴他，她在這裡……
可無論她怎麼嘗試，都叫不出聲來。
她好像被禁錮在這方白茫茫的天地裡……
……
“婉婉，你醒來好不好？孩子過幾天就滿月了，我們一起給她過滿月酒可好？”
程瑾瑜親吻著溫婉的手。
突然，溫婉的手動了動。
程瑾瑜有些不敢相信，怕是自己的錯覺。
“婉婉？”
“婉婉，你是不是聽到我的聲音了？”
“婉婉？”
溫婉的手顫了顫，像是在回答。
程瑾瑜激動地按下床頭的叫喚鈴，通知醫生護士溫婉醒了。
韋誌剛帶著人很快就趕了過來，給溫婉做詳細的檢查。
經過一番細致的檢查，韋誌剛麵帶微笑地告訴程瑾瑜：“夫人的各項體征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已經有蘇醒的跡象，接下來隻要好好調養，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程瑾瑜聽後，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一些，鄭重地向韋誌剛道謝，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待韋誌剛他們離開後，程瑾瑜重新回到溫婉床邊，輕輕握住她的手，聲音溫柔且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婉婉，你終於要醒了，你知道我和媽，還有大家有多擔心你嗎？”
溫婉的眼皮微微轉動，緩緩睜開一絲縫隙。
她看向程瑾瑜，嘴唇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程瑾瑜見狀，喜極而泣，趕緊湊近，將耳朵貼近溫婉的嘴邊，努力捕捉她微弱的聲音。
“寶……寶……”溫婉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程瑾瑜立刻明白她在牽掛女兒，輕聲說道：“女兒很好，她長得白白胖胖的，可可愛愛，每天都乖乖的。”
說著，程瑾瑜起身將嬰兒床推到溫婉床邊，讓她能清楚地看到女兒。
六一正安靜地睡著，小臉紅撲撲的，像個熟透的蘋果。
溫婉看著女兒，眼中滿是慈愛與愧疚，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程瑾瑜心疼地為她擦去淚水，安慰道：“婉婉，彆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要不是你當機立斷，後果不堪設想。你是我們的驕傲，也是六一的驕傲。”
高豔紅得知溫婉醒來的消息，匆匆趕到病房。
一看到溫婉睜開眼睛，她的眼眶瞬間紅了，快步走到床邊，握住溫婉的另一隻手，泣不成聲：“小婉，你可算醒了，你這一睡，可把我們的心都睡亂了。”
溫婉虛弱地笑了笑，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媽，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高豔紅眼淚直下，天知道她向老天爺祈願，用她剩下的福壽去換取女兒的一線生機。
以後她要吃齋念佛，報答神恩。
溫嚴禮也蹲到女兒的床邊，紅著眼眶，“醒來了就好，醒來了就好！”
這些天，他們沒一個晚上能入睡，手機開著，生怕錯過溫婉任何消息。
如今，終於醒來了。
真好！
以後他不喝酒，不吃肉，他要吃齋念佛，給女兒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