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出去，回來已經深夜
蕭玨摸著黑回到了王府裡。
老乞丐他們都睡了。
不過後院的主殿廂房裡還亮著燈，顯然是為他留著的。
蕭玨走上前輕聲推門而入，抬頭看了眼床榻處，看見王道韻靠著床柱腦袋一點一點的，想睡又強撐著。
她手裡還捧著一本小人書，嗯，彩色的。
不過顯然已經看不下去了，翻到一半就掉在床沿了，整個人困得不行。
這丫頭為了等他回來可真執著。
蕭玨哭笑不得，坐到床榻邊，輕手輕腳的把她抱起，放進了被子裡。
"唔夫君回來了，抱抱。"
王道韻迷糊糊地張開眼，嘟囔了一聲，然後伸出玉臂勾住了他脖子，聲音慵懶。
蕭玨心軟得一塌糊塗，低頭吻了吻她額角，褪去外袍跟著平躺下去。
王道韻立刻像八爪魚一樣黏了過來，把自己貼近他的胸膛。
"娘子我要坦白一件事關於嬸娘……"
“不許說。”
蕭玨剛開口。
王道韻就打斷了，雙手環住他腰，埋首進他胸膛悶悶地說："我知道的。”
“對不起啊。”蕭玨伸手摟緊她纖細的腰肢，歉意說著。
王道韻抬起頭，用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一副很氣憤的表情。
“我今天要不暗示你一下，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準備坦白？”
“沒有……隻是沒想好怎麼說，又怕你生氣離開我。”
蕭玨歎息著揉了揉她的秀發。
王道韻哼了一聲，又重新把頭埋進了他懷中，語調幽怨：
“妾身是你娘子啊！”
“從妾身嫁給你的那一天，就是你的人，除非你要休妻，不然妾身怎麼會離開。”
說完，又覺得不妥，趕緊攥緊粉拳輕輕捶了他胸口一下，補充了一句：
"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揍哭你，就像小時候一樣！"
蕭玨被她逗樂，親了親她柔嫩的臉頰："娘子小時候還揍過我啊！"
王道韻忽然抬起頭，眼眸晶亮亮的，伸出玉手。
蔥白的指腹細細摩挲著蕭玨眉心處……
那裡有著一道不易察覺的疤痕，很淡，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
“夫君都忘了嗎？”
王道韻柔柔的看著他，眼眸深處有著思念湧現，嘴角掛著甜甜的笑容。
“……”
蕭玨微愣，低頭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王道韻笑容一滯。
心傷了。
原來自己童年裡的寶藏，卻隻是他人生的一個插曲。
"哦。"
她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簾，銀牙緊咬，有些鬱悶的輕哼了聲：“呆貨。”
呆……呆貨？！
蕭玨聽著這熟悉又陌生的稱呼，腦子裡不知怎麼的忽然轟鳴作響。
下一刻。
一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開始瘋狂湧出，瞬間占據著他的整片腦海。
轟——
蕭玨眼眸一懵，大腦陷入一片空白當中。
……
大武皇宮。
身姿纖美的宮裝婦人牽著一個瘦弱的孩童，立於屋簷下。
“娘親，我不想去讀書。”
“玨兒，不讀書的話，你的眼睛隻能看見宮牆和屋頂，再也看不到任何美麗的風景。"
宮裝美婦蹲下身子，耐心的教育道。
男孩抿唇，似懂非懂的看著她：“可是大皇兄二皇兄他們都欺負我。”
“不怕，娘給你找了幫手。”
美婦人拉著孩童的手，站起來。
然後轉身朝著另一側的巷口方向而去。
男孩乖巧的跟在後麵。
走出巷子拐彎。
一道高挑纖細的少女映入男孩視線當中。
“嬸娘。”
少女撲進美婦人懷裡，迷戀的嗅著那讓人溫暖的味道。
“韻兒，拜托了。”
美婦對揉了揉少女的秀發，聲音清脆悅耳，帶著幾分溫潤如水。
“嬸娘放心。”
少女朝著男孩眨著大眼睛，俏皮可愛。
可得到的卻是對方驚恐的目光和嚇哭的表情：“虎妞！”
少女咬緊牙關，氣呼呼的哼了聲“呆貨。”
那一年。
男孩六歲，女孩十歲。
……
皇宮一角。
臨近傍晚，寂下無人。
四個半大的少年圍堵中間一個消瘦的身影，將他逼到了宮牆拐角。
“哼哼，蕭玨你手裡拿的什麼？給我拿出來！”
為首的少年手持長鞭，冷眼瞪著對方。
中間那個孩童渾身顫抖，低著頭不吭聲。
四周其餘三個少年頓時怒了，紛紛揮舞著棍棒。
"蕭玨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把東西交出來！"
"再不交出來彆怪我們動粗！"
瘦弱孩童抬眸看著麵前四個明顯比自己高壯的少年，臉上閃過一絲害怕。
他猶豫了很久，最後縮了縮脖子，伸出小手將手中的一個平安符遞了上去。
“我娘給秀的，三哥彆打我，我給你。”
為首的少年一把奪過，拿在手裡撕扯了幾下，隨即譏諷笑道：“什麼垃圾玩意。”
他隨手將平安符丟在地上，抬起腳尖用力的，一點點的碾爛。
“不要！”瘦弱孩童見此，頓時紅了眼眶，哭喊著跑過去搶。
"砰！"
卻被為首少年一腳踹在了胸膛上，飛著撞在了身後的院牆上。
“啊！”
瘦弱慘叫一聲，捂住胸口，滿臉痛苦。
“蕭玨，你娘就是個宮女賤人，要不是被父皇無意間看上，也就不會有你這個垃圾出現！”
為首少年惡狠狠的看著瘦弱孩童，眼底泛出嘲諷的神色。
"你胡說！"
瘦弱青年忽然大吼一聲，衝了上去一把揪住為首少年的衣領，雙眸猩紅，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娘不是！她不是！你們誰也不許侮辱她！"
少年被震懾到了，反應過來，臉上帶著惱羞成怒，揮舞著手中的長鞭就要抽過去。
突然！
一道嬌俏的倩影筆直的從四米多高的圍牆上跳了下來！
她身形利落敏捷，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穩穩地落在了瘦弱孩童身前，抬起腳踢向了為首少年的膝蓋。
"砰！"
一聲悶響。
為首少年跪倒在地上，疼的哀嚎了一聲。
"你！虎妞？！"
他爬起來，抬頭看，頓時嚇到小臉一白。
少女輕蔑的掃了他一眼，轉頭看向跪坐在地上的瘦弱青年。
"呆貨，你沒事吧？"
她彎腰將瘦弱孩童扶了起來。
“碎了，碎了。”瘦弱孩童望著地上已經破裂的平安符，臉色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