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仁的靈魂仿佛被抽空,認命苦,不認命也是苦,兜兜轉轉了重活了一世,自己竟然還是要跟徐美玲結婚當贅婿。
此時的他,隻覺得自己是個笑話,一個被命運玩弄的笑話。
看著秦延良留下來的那些吃食,心裡不是個滋味,又怎麼會有食欲呢?
“秦淮仁,你爹走了,會見結束了,回監室。”
急脾氣的管教民警又上前催促,可是,眼睛卻盯著秦淮仁麵前的那一堆東西。
這個眼神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就是饞那一網兜的東西。
“管教,我最近胃口不是太好,這些東西,我也吃不下去,就送你吧。”
不管是否情願,起碼樣子得裝出來,秦淮仁恭恭敬敬地捧起秦延良剛送來的食品,雙手奉送到了管教民警跟前。
接下來東西後,平日裡凶神惡煞的管教民警,立馬換了副嘴臉,說道:“好說,跟我來。”
秦淮仁跟在管教民警的後麵,不由地嘲笑起來了這個世道。
80年代吃拿卡要的風氣還真是夠中的,哪個人進了衙門不得掉層皮,要想日子過好點,那就得懂得付出一點。
雖然,這是用著徐家人的禮物,借花獻佛,但,就這麼現實,送了就是管用。
管教民警並沒有帶秦淮仁回監室,而是領著他到了管教室,這下秦淮仁更不懂了。
門被打開以後,管教民警對他比了個進的手勢。
“你愣著乾什麼啊,進去啊!”
又是一聲嗬斥,焦急地催促著秦淮仁。
“管教,我會見完了,不是應該回監室嗎?你這是……”
“哈哈哈哈……”
那個傲慢的管教,難得露出笑顏,隻不過他那張坑坑窪窪臉的笑肌是讓他更難看。
“怕什麼,進來吧,你不是剛給我送禮嗎?我不會為難不識相的人的。”
話說完,秦淮仁才怯怯地走進了管教室。
進來一看,簡直驚呆了自己,一個十平米不到的小房間的一整麵牆的櫃內陳放著各種名煙名酒,最顯眼的還是櫃子正中間的玉貔貅。
這玉貔貅的做工精致,選材極其考究,如果實在21世紀,也是價值百萬的稀罕物,沒想到在普遍貧窮的80年代,一個小小的管教民警竟然有這麼珍貴的物品。
管教民警把剛從秦淮仁那收到的禮物,隨手放在了桌上,就指了一下跟前的小馬紮。
“坐吧,以後就是自己人了,我叫陳濤,在這裡叫我管教,出去了就叫我濤哥。”
剛說完,就從抽屜裡掏出來了一盒荷花煙,抽出一支點燃,抽了起來,又把香煙遞到了秦淮仁的跟前。
“小秦,要不要也來抽一支。”
秦淮仁卻很抗拒地把雙手往前一比畫,說道:“謝謝,我不會這個。”
“哼。”
一聲嘲諷後,管教民警就把煙扔回了抽屜裡麵。
“這麼跟你說吧,彆管你在外邊有多大能耐或者有多大委屈,你來了我這就得守我這裡的規矩。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
話說完,就熟練地吐出了三口煙圈,這話也就隻能從經驗老練的老油條嘴裡說出來了。
“那麼,管教,能問你個問題嗎?”
秦淮仁說話小心翼翼的,在他的認知裡麵,80年的看守所,那可是水很深的,一步走錯,那就得淹死。
“我不是說了嘛,你是自己人,問。”
管教的話已經說到這裡了,秦淮仁還是小心翼翼的,上一世沒住過這裡,他對80年代看守所的認知還隻是存在固有的認知裡。
“管教,就因為,我送你了這麼點小東西,你就……你就拿我當自己人?”
那個傲慢的警察已經把抽到了煙蒂處,把煙按滅在了煙灰缸裡。
“就這,這麼些東西,了不起值十五塊錢。你看我這個貔貅,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就靠它給我吸財了。實話跟你說了吧,是市政府的司機陳近南打過招呼了。”
“啊……是他。”
“可不是,知道為什麼你進號第一天沒挨揍不?要不是我提前發話了,不把你打個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那不算完。”
這個答案驚得秦淮仁不自覺地喊了出來,想不到一直在保護關照他的竟然是他。
陳近南不是彆人,正是陳娟的父親,是陳娟向她爸爸求情才來跟看守所打招呼的嗎?這樣的話,陳娟肯定是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了。
真是患難見真情啊,自己蹲號子的時候,爹娘不僅不去找陷害自己入獄的徐家人要個說法,還來當說客勸自己當贅婿。
倒是陳娟他們家,在自己最難的時候,還賣力幫助自己。
親情就一定靠得住嗎?這擰巴的社會關係。
“那麼,管教,陳近南為什麼要動用關係找你關照我呢?”
陳濤被問煩了,覺得他很囉嗦,有點怒意地答道:“我怎麼知道,看守所的規矩,拿好處辦事,其他不問。”
剛說完,就站了起來,像拎小雞一樣把秦淮仁提溜了起來。
“時間差不多,你也該回去了,我跟你說的話,對誰也不要說,這是不為人知的真相。”
秦淮仁見陳濤不高興了,也不敢再問,趕緊低著頭要往外走。
“慢著,我還有個話,要告訴你,你很快就會出去了,最多十天。”
話說完了,也沒有在給秦淮仁說話的機會,直接送他回到了監室裡。
秦淮仁的大腦又在飛速運轉,更多還是感歎命運。
果然啊,80年代更好用的是人情和關係,要不是陳娟爸爸的幫忙,還不知道在這裡受什麼樣的折磨呢。
徐家還是能量強大,自己前腳同意跟徐美玲結婚,後腳就被安排要出去了。
看守所這種壓抑人性的地方,秦淮仁是再也不想來了。
現在,反而要思考著,出去了以後怎麼跟徐美玲接觸,對於上一世的悲慘命運還是很排斥的。
一晃十天過去了……
秦淮仁認領了自己的東西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想不到的是,從自己兜裡掏出來了一張紙條。
看完了紙條,秦淮仁再也無法按捺自己的情緒,發瘋式地朝前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