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高育良思考的時候,沙瑞金同時也在思考。
為什麼上麵會突然派這麼一個特派員下來?
目的是什麼?
意義又是什麼?
上麵的每一個動作都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其中必然隱藏著深意。
他不像侯亮平他們想的這般淺顯。
而是想的更加深入。
這固然是因為他們所得知的情報不同,但更多是因為他們所在的位置有差距。
他沙瑞金是省委書記。
是一個省的一把手。
但這次派下來的特派員,卻擁有監察漢東所有官員的權限,甚至就連他這個省委書記,都有資格監察!
這是什麼概念?
相當於隻要這個特派員覺得他這個省委書記做的不稱職。
完全可以向上麵彙報。
雖然不能直接把他省委書記的帽子給摘下來。
但這可是真正通天的能耐!
和紀委書記田國富這種不同,田國富根本監督不了他,相反,這個紀委書記還得聽他的!
可這個特派員卻不用聽他的。
沙瑞金的話,對於這個上麵來的特派員,根本就像是在放屁!
這就是差距!
沙瑞金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脅。
因為之前不管怎麼鬨,他這個省委書記的位置,都是安然無虞的。
畢竟到了他這種地步。
隻要不犯原則上的錯誤,就不可能出問題。
而這個原則,還是需要打引號的!
有一些普通乾部需要遵守的原則,對於沙瑞金來說,都不能算是原則!
省委書記,說直白一些,那就是封疆大吏!
不出大問題,是不可能換了他的。
但現在派的這個特派員,卻是讓沙瑞金背脊發涼,如果說特派員真是來調查祁同偉這個案子的還好。
可怕就怕……
對方是奔著整個漢東來的啊!
沙瑞金一邊思考著,一邊踱步走到窗邊,看向窗外。
卻沒想到。
忽然看到了省委辦公大樓下麵停著幾輛京牌的車,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的趙公子正在和劉省長交談著什麼。
沙瑞金頓時有些冒火。
叫來秘書。
指著窗外邊。
斥責道:“咱們這兒是省委辦公大樓,無關人員怎麼能隨意出入?!”
“立刻去把人給我趕走!”
趙公子的身份背景的確嚇人,但趙蒙生已經老了。
趙家現在青黃不接。
而漢東是他沙瑞金的地盤,就算是趙家想要伸手插進來,他沙瑞金也不會示弱!
他怕趙蒙生。
但不可能會怕一個趙子勝!
沙瑞金越想越氣。
要不是因為趙子勝的出現,祁同偉怎麼可能上位副省級乾部?怎麼可能被保下來?
沙瑞金把秘書叫住,說道:“我還是親自下去說吧。”
他要讓這位趙家公子明白。
漢東不是他能插手的地方!
————
而在辦公大樓下麵。
趙子勝正在和劉省長談話,劉省長麵帶焦慮,對於最近的局勢很不樂觀。
而趙子勝則是寬慰道:“放心吧,劉省長。”
“這件事無論如何,我們趙家都不會讓這件事波及到你身上的。”
“而且這件事,馬上就會得到解決。”
“他,馬上就要來漢東了!”
趙子勝提起這個‘他’時,臉上充滿了信心。
讓劉省長焦躁不安的內心也緩了下來。
隻是卻又忍不住升起一股好奇,這個‘他’,是誰?
“子勝,你所說的這個‘他’,到底是誰?”
“總不可能是你父親吧?”
“還是說你父親的某位故交好友?”
現在漢東的局勢,在劉省長看來,還非得是趙蒙生這等重量級的人物才能鎮得住。
隻是趙蒙生終歸是年紀大了。
影響力也在逐步下降。
而趙家也是青黃不接。
劉省長覺得,能讓趙子勝如此自信的,隻怕就隻有趙蒙生的某位故交好友了。
而這位故交好友,隻怕也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但趙子勝卻是神秘的搖了搖頭。
“他出現的時候,劉省長你自然就會知道的。”
隨後忽的歎息一聲,這些天的所見所聞全部湧上心頭,心有所感的說道:
“現在的漢東。”
“的確是需要清掃一下了。”
但這番話。
卻被剛剛從辦公大樓裡出來的沙瑞金聽在了耳朵裡。
頓時更為火大。
怒氣衝衝的走了過來,說道:“什麼叫現在的漢東需要清掃?”
“趙公子,我是看在你父輩的麵子上叫你一聲趙公子,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多管閒事,漢東的事情和你無關。”
“還有你劉省長,一天不務正業。”
“整日就知道攀附權貴,我看要是中央的特派員下來,第一個要查的就是你!”
“漢東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人,才會變成這樣!”
沙瑞金幾乎是指著鼻子在罵人了。
一般來說,沙瑞金並不會如此失態,但或許是因為這個突然被上麵派下來的特派員,讓沙瑞金感覺到了威脅。
情緒這才有些失控。
但劉省長也不是沒有脾氣的泥人,聽到這話,自然不可能毫無反應。
當即回懟了回去。
“沙書記,您到漢東已經半年多了吧。”
“怎麼漢東不僅沒有在您的治理變好,反而還變得越來越差了呢?”
“漢東上個季度的gd增速,可是創下了近年新低!”
“還有,您說要整治漢東風氣,可我怎麼看怎麼覺得,您才是敗壞風氣的那個啊!”
劉省長這話,幾乎是明著和沙瑞金對著乾了。
不僅是因為沙瑞金方才指著鼻子罵他,也是因為趙子勝口中的那個‘他’!
“而且,趙子勝趙公子,是我請過來的。”
“漢東要招商引資。”
“百姓要吃飯,人民要就業,你省委書記不管這些事,我作為省長,我要管!”
“沙書記,還是請回吧。”
“我和趙公子還有正事要談。”
沙瑞金在劉省長這兒碰了個硬釘子,但偏偏還拿劉省長沒什麼辦法。
至於趙子勝這邊。
也不好得罪得太死。
隻能是轉頭離去,隻是在離去的同時,他則是在腦海中不禁想著,趙子勝口中的‘他’,是誰?
竟然能有清掃漢東的能力?
不會就是……
沙瑞金越是想著,就越是覺得細思極恐!
而與此同時。
漢東,京州市,高速出站口。
一輛懸掛著京a00005車牌的黑色帕薩特悄無聲息的駛入京州。
後排座椅上,一個氣宇軒昂的男子。
看向窗外。
“漢東,真是久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