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海水馬上就要灌進來了,小哥,微微……”
無邪話音未落,就聽到了布料撕裂聲。
張啟靈勾住拉鏈頂端向下一劃,布料應聲裂開,露出她蒼白如玉的瘦削肩頭。
“來不及了,交給我。”他沉聲道。
她沒有跟他們一樣穿潛水服,還有衣物可以利用,張啟靈也不能保證海水倒灌進來會不會把他們衝散,所以隻能這樣做。
將她的雙手合攏綁住,穿過他的脖間,又單手環住人腰身,將撕成的布條綁在兩人腰間捆死,她幾乎是整個掛在他身上。
整個過程是有條不紊,動作嚴謹得不帶任何其他多餘的意味。
吳邪看見盛葳蒼白的臉貼在他頸窩,他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也相信小哥的實力,撿起她的包背在身上,隻要遊出海……
水底渾濁的泥沙裹著腐爛的藻類撲麵而來,張起靈單手托住盛葳後頸,蹬向岩壁,像把箭破開水流,腰腹規律地起伏發力。
布條在兩人零距離接觸的腰間逐波晃蕩,像是不死不休緊緊纏繞的海草。
——
十幾米深的海水將光線壓成暗藍色。
海水鹹澀刺得鼻腔發痛,盛葳在窒息的混沌中感覺下頜被人捏開,柔軟覆上,溫熱的氣息渡入口腔,不過一兩秒就退出。
第三次渡氣時,她的睫毛突然顫動,缺氧的大腦驅使本能,攀上他後頸,膝蓋頂進他小腹借力想上浮,腰間傳來收緊力道。
可惜被縛住了,她此刻隻能依附他。
張起靈再一次低頭含住盛葳冰涼的唇,幾乎不留一絲縫隙,他計著時捏開她下頜,渡入空氣後立即封住口鼻防止倒灌。
照常打算後撤時,她溫軟的舌卻追上來索要更多氧氣,無意識吮吸著他舌尖,本能讓她攀住對方後頸,雙腿纏緊精瘦腰身。
這個超出預料的動作讓他脊柱繃緊,托住她後腦的大掌無意識扣陷入發間——
有那麼一刻,他想要遵循某種衝動。
那柔軟濕滑的小舌不像鑽進他的口中,更像是鑽進了他的大腦,不過兩秒——
卻差點全盤打亂他的呼吸節奏。
他扣住她亂動的手腕,唇上又傳來輕微刺痛,她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咬了他一下。
他掐上她後頸輕壓,鈍痛讓她鬆了力道,他趁機將渡氣節奏調回正常頻率。
張起靈托著她臀往腰間按,布條在兩人腰間勒出紅痕,不再分神,向著海上遊。
陽光劈開海浪,吳邪費力地往上撲騰,直到終於鑽出水麵,胸口起伏著換氣。
他瞥見張起靈帶著盛葳從水下浮起,兩具泛光的冷白身軀在波濤中緊緊交纏。
盛葳的臉垂進他頸窩,鼻尖擦過喉結的觸感讓張啟靈解布條的動作滯了半拍。
他沒注意到她淺淡的呼吸落下的頸肩處,無故出現了幾縷黑色的麒麟紋路。
“哈哈哈哈老子居然出來啦!”胖子劫後餘生地大笑起來。
無邪壓住心頭的酸,抹了把臉上的水,眼尖地指了指不遠處,喊道:
“小哥! 那邊有礁石!我好像還看到了船!胖子呢?胖子!”
“我好像見到阿寧那娘兒們了!在水底下!”王胖子的肚皮在陽光下反著光。
無邪皺著眉有些猶豫,雖然阿寧幾次三番騙了他們,但那好歹是條人命啊……
“我去找阿寧,你們去找船。”
張啟靈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他把她遞給了吳邪,轉身紮回水下前去救人。
吳邪無意瞥見她嘴邊飄著縷血絲,想到剛才小哥麵對他時,唇邊好像也有……
他隻是伸出泡到發白的指節,輕輕替她抹去了血痕。
如果自己也跟小哥一樣厲害就好了……
發現她好像沒有了意識,手上傷口都泡得發皺,不由得染上些著急。
於是抱人往前走,猛然一個浪打來,下意識將盛葳的頭按進肩窩,用後背擋住拍來的浪,一聲悶哼消散在鹹澀的海風裡。
王胖子叫破嗓子也沒一個人出來接應,直到都上了船,他還扒著船舷罵娘:
“媽的,人都去哪了?怎麼一個都不見了,連個鬼影都沒有! ”
“怎麼回事?連船老大也不在嗎?”無邪心中感到奇怪,看上去像是人剛走。
甲板上積著未乾的海水,無邪將她平放在地上,拍了拍她沒反應,估計是溺水,於是捏開她下頜開始做人工呼吸。
少女胸口隨著按壓起伏,唇上沾著的血絲還有,現在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的。
直到被按壓出了胸口裡的海水,她沒注意朝無邪咳了一臉,他也全然沒在意。
睜開眼,入眼的是一片藍天白雲。
“微微,你終於醒了?你看,我們終於出來了!可以離開這裡了。”他激動道。
此刻的無邪逆光,看她想起來便去扶,身後是大海,雖然他被海水撲得狼狽,那張清秀的臉卻顯得格外明朗。
“謝謝你,無邪,謝謝你們……”
她虛弱地揚起一抹笑,將他抱住。
她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感謝他們,不管是張啟靈,還是無邪,王胖子……
無邪紅臉呆跪在她麵前任她將她抱住的姿勢,半晌,才悸動地埋入她頸肩閉眼。
再也沒有哪一刻能超越此刻的他們。
海風輕撫,他們都還很青澀單純。
此刻,他們也都還是各自的自己。
“肺裡積水,得儘快送醫院。”
張起靈甩乾黑發上的海水,將昏迷的阿寧提著領子拖上甲板,轉頭看向一邊。
“這娘兒們命大啊,還真是多虧了我們……”胖子靠在一邊嘟囔道。
吳邪翻出包裡的繃帶壓住盛葳手臂上深可見骨的抓傷,瞥見後腰和手腕的勒痕,那是纏著兩人赤裸相貼的肌膚時勒出的。
“不久之後風暴就要來了,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無邪聽見一旁的廣播聲道。
小哥主動去承擔掌舵,引擎轟鳴聲中,王胖子拎著酒瓶晃過來:
“小哥這手勁兒還真大,瞧給人妹子勒的印子。”胖子從艙裡找出了毛毯給她。
他故意撞了下吳邪,賤笑道:
“還有,某些人彆以為我沒看到哦,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啊,亂了吧?”
“我哪有!”無邪梗著脖子反駁,自己才沒有那樣呢,那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兒。
“哦,那剛剛誰給人做人工呼吸急得跟什麼似的,還這樣那樣了呢……”
胖子扭動身軀環手抱住自己兩肩,頗為滑稽地模仿兩人剛才抱在一起的樣子。
氣得無邪紅著脖子給了他兩下,就知道這胖子眼睛賊,還說出來,他真服了。
“可惜了這趟,算是白跑了……”
胖子突然頓住,兩眼放光,驚呼道:
“好哇你個小吳同誌!居然背著組織摳夜明珠!不是說不拿?不誠實啊你……”
胖子無意中看見一旁打開的背包裡反光的東西,一看居然是數顆夜明珠,剛剛是無邪背著這包,他就以為是無邪的。
“我哪有時間去摳那些東西!而且這不是我的包,這是微微的,東西也是她的,胖子你可彆亂動!”無邪反駁道。
盛葳在一旁閉眼躺著休息,聽見聲音睜開眼,心中閃過疑惑,她回想了一下。
確定自己從來沒有去摳過什麼夜明珠,又怎麼可能……那是誰給她的?
“妹子!你這能不能送胖爺一個,就一個!咱好歹得掙個路費啥的……”
胖子搓搓手,不好意思地衝她說道。
“沒關係,你們喜歡就拿吧。”她開口道,隻是她也不知道夜明珠值多少錢。
胖子笑眼咪咪地搓著手中的夜明珠,連忙請無邪給他估價,他心歎倒也沒拒絕。
張起靈在船頭掌舵時,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蜷在毯裡的盛葳,像暴雨濕透的小貓。
船頭劈開浪花,他伸指抹去唇上已經凝結的血痂,鹹腥味裡仿佛還殘留著溫熱。
“張啟靈。”
她突然喚他的名字,他聞聲轉頭。
“謝謝你救我,我也要向你道歉。”
“對不起。”
之前她對他態度有些不好,是對是錯她從不扭捏,該道歉就會道歉,隻會坦誠。
引擎聲很大,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眼皮沉重漸起,她披著天邊的晚霞入睡。
“起風了。”
他很久之後才出聲,話消逝在風裡。
然後鬆開舵盤,邁著兩條長腿過來。
將她連人帶毯攔腰抱起,走進艙裡。
真論起來,很多人都對不起他,卻是他第一次收到歉意,儘管他根本沒在乎。
他覺得,她跟無邪一樣,一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