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葳衝向九龍抬屍棺的刹那,盤旋在上空的人麵鳥群卻沒有一隻俯衝攻擊。
無邪追在後方看得分明,心頭掠過一絲異樣,這些怪物對她似乎無視大於避讓,但又被他瞬間壓下,萬一是金珠的緣故呢……
盛葳已經站在石棺前發愣,無邪氣喘籲籲追上來攥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將骨頭捏碎,急切道:
“微微,你乾——”
他話沒說完,餘光卻猛地瞥見那棺槨。
隻見棺材板“哢”裂開條縫,縫裡猛地伸出好幾隻東西。那顏色呈現青紫色,看著像人手,又不太像,正胡亂地抓撓著。
無邪頭皮頓時一麻,想都沒想,大力一把盛葳往自己身後拽,整個人擋在她前麵。
“退後!”
“臥槽!”緊隨而至的胖子也看到這驚悚的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那棺材蓋子“哐當”一聲巨響,整個被掀翻到一邊去了!
一具巨大怪異的男屍直立而起,身上還套著破爛腐朽的鎧甲,應該是女真服飾。
可最嚇人的是它的後背,我的姥姥!無邪心裡大叫,那後背上竟然長著整整十二隻手!像串蜈蚣腳在那兒不停地扭來扭去!
盛葳冷靜地反手抽出背後的繡春刀,心想這恐怕就是傳說中的萬奴王真身。
三人靠著緊張地往後退,那怪物卻壓根不搭理他們,十二條手臂劃水似的擺動,跳下石台就朝青銅巨門衝,顯得滑稽古怪。
“糟了!”無邪心底駭然,那應該就是蛇眉銅魚中說的地獄之門,傳說如果不按照規定的時間開門,會出現地獄的業火!
他扯著嗓子吼,“它要進那扇門!這門要是開了,咱們全得交代在這兒!”
胖子反應最快,舉起手裡的衝鋒槍就是橫掃,無邪也跟著掃射,打得火星四濺,可那怪物就像沒感覺似的,連腳步都沒停。
盛葳突然想起臨行前黑瞎子塞給她的雷管,那家夥當時笑得一臉神秘:
“這東西謹慎著點兒啊,你彆等著爺來刨雪撈你,要用,就得用在該用的地方。”
“我去炸了它!”盛葳摸出雷管攥在手心,一手持刀,像隻狸貓瞬間竄出去。
無邪還沒反應過來,那道纖細的身影已經如一道疾影衝向那怪物,躍起的姿勢像極了當時殺海猴子那般,帶著狠厲的殺意。
隻見她幾步衝到怪物側麵,腳底一蹬借力猛地往上一躍,直接騎到怪屍的脖子上。
左手青筋暴起,將刀用力插進後頸皮肉一扭,右手拿著雷管,看準那怪物因為疼痛而張開的爛嘴,狠狠地把雷管捅了進去!
“開槍!”
盛葳從怪屍身上跳下,落地一個翻滾卸掉力道,同時衝著無邪和胖子大喊。
密密麻麻的子彈在黑暗中劃出火線,或許是某一顆恰好擊中雷管引信——轟!
“趴下!”
無邪吼道,在最後一刻朝剛落地的盛葳猛撲過去,用自己的身體將她死死護在身下,胖子迅速臥倒還不忘把金珠抱住。
碎屑劈裡啪啦砸在身上,又疼又麻,無邪悶哼一聲,卻將懷中人護得更緊。
無邪聽見自己沉重的喘息噴在她的頸側,還有她急促的呼吸,彼此的心跳透過緊緊相貼的胸膛傳來,快得像是要撞碎肋骨。
“沒……沒事吧?”
過了好幾秒,他才從她頸窩裡撐身,低頭看著身下緊閉雙眼、臉色蒼白的女孩,嘶啞的聲音帶著喘,抖得不成樣子。
“微微……我、我可以保護你的……”
他眼神又急又慌,那話裡帶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執拗,好像要拚命證明什麼。
“快跑!照明彈要滅了!”
胖子驚恐的喊聲炸起,一邊扯著嗓子吼一邊跑,畢竟頭頂上還有那些人麵鳥。
“跑!”無邪猛地直起身,想要拉起她,但根本來不及反應,隻有兩三秒不到。
最後的光亮中,無邪隻能看見盛葳,那張漂亮的臉蛋灰撲撲的,唯有那雙翡翠色的眸子亮得驚人,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下一秒,黑暗覆蓋。
整個世界突然陷入詭異的安靜,隻剩下兩人彼此的喘息聲和如擂鼓般的心跳。
巨大的恐慌感和死裡逃生的虛脫感混雜在一起,讓無邪仍不受控製地手臂顫抖。
心中滿是心悸和後怕,他隻是憑著本能收緊手臂把她勒進懷裡,像是要揉進骨血。
盛葳同樣驚魂未定,爆炸的餘鳴讓她心思焦慮,也同樣緊緊抱住無邪汲取安全感。
“無邪……”
沒成想,她剛開口,唇就被狠狠堵住。
無邪左手猛地扣住她的後頸,將她死死按向自己,興許是青澀,也或許是出於情緒驅使,堪稱粗魯地蠻橫頂開她牙關。
唇舌交纏間儘是硝煙與血腥的味道。
盛葳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抵在他脖頸的手剛要發力推拒,頰側突然沾到一滴冰冰涼涼的液體,她還以為是血,那滴水順著滑進兩人交纏的唇縫裡。
鹹的。
是眼淚。
“不要拒絕我……”
破碎的顫音裹著滾燙的呼吸噴在她唇縫間,更帶著近乎絕望的、孤注一擲的偏執。
不過幾個字,仿佛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和僅存的尊嚴。
那語氣像被逼到懸崖的困獸,仿佛她敢說個“不”字,他就會當場崩潰到發瘋。
盛葳推搡的手指驟然僵住,幽綠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放大,閃爍著某種迷茫。
她不懂為什麼,但西沙時他抱住自己的體溫與此刻重疊,那溫度燙得她心口發麻。
——她沒有拒絕自己。
這個認知讓無邪近乎喜悅到驟然發狂。
他深知盛葳有身手,若她不願,自己就算死死啃著她的嘴,也會被她用力扒下來。
箍著她腰肢的手臂收得更緊,他急切地用吻追逐糾纏著她,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吞吃啃噬,仿佛那是唯一賴以生存的氧氣。
盛葳起初還有些僵硬和不知所措,但在那強勢的攻勢和唇舌間傳遞過來的、複雜而洶湧的情緒衝擊下,她似乎不得不承認——
接吻的感覺和擁抱一樣讓她覺得安心。
無邪把她弄得舌根發麻,推拒的手也不知不覺揪緊他衣領,指節因用力泛出青白。
黑暗會放大其他細微的觸感,唾液交融的黏膩,粗重的鼻息,還有彼此心臟瘋狂跳動的共鳴,交織成一片暈眩膩人的旋渦。
兩人相擁閉眼,忘我地糾纏吮吻著,仿佛忘卻時間,隻有彼此的存在是真實的。
這深吻幾乎持續了好十幾秒,激烈得讓人窒息,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而在一旁的金珠,似乎覺得主人被欺負了,喙突然啄在無邪環抱盛葳腰肢的手背。
無邪正吻得忘乎所以,被啄一下動作煩躁地反手揮開,金珠張著翅膀表示不滿。
“快過來!這裡有道岩縫!”
胖子的聲音帶著驚喜,從不遠處傳來,同時一道手電光柱也晃悠悠地掃射過來。
無邪聽見聲音下意識把盛葳的臉按進自己胸口,用身體和手臂儘可能地遮擋住她。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樣子。
那束光精準地打在兩人身上,盛葳眯了眯眼睛,這才看清此刻無邪的樣子。
他眼睛通紅,又像是剛哭過,裡麵水汪汪的,還帶著幾分委屈,正低垂著眉死死盯著她,像是強行壓抑著某種情緒風暴。
那一貫書生氣的清秀臉,此刻竟顯出幾分陰鬱和扭曲,活像一隻被拋棄又找回來、滿身泥濘還齜著牙的陰暗小狗。
唇上還帶著方才糾纏時的水光,那是剛剛與她瘋狂糾纏留下的、無可辯駁的證據。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無邪,脆弱又強勢,委屈又凶狠,這一刻,她再一次有些恍惚。
眼前人跟張海客在某當麵真的很像,甚至更勝一籌,而張家人在她眼裡都是瘋子。
而無邪,她……她竟也有些不認識了。
無邪此刻也借著光看清懷裡的盛葳。
她麵色潮紅,嘴唇被他親得又紅又腫,像熟透的果子,眼裡還帶著未散的茫然。
他用指腹抹過她唇角的銀線,突然低笑出聲,那沒由來的笑聲激得盛葳脊椎發麻。
“還生氣嗎?”盛葳喘著氣問。
她問的是他因為她總是不告而彆、突然消失而生的氣,她覺得這是他吻她的原因。
“微微……”
無邪隻是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手指摩挲著她腕骨上汪弈留下的淤青,聲音竟嘶啞得厲害,裡麵包含了太多難以言說的情緒。
沒了下文,他的視線隻是固執地黏在她紅腫的唇上,那是他剛才又啃又咬蓋的章。
那雙濕漉漉的陰晦眼神像是在告訴她,
他好像有些意猶未儘,食髓知味。
她嬌眉一豎,臭無邪!把她都咬疼了!
長著同一張臉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盛葳一下掙開他站起來抱起金珠,無邪立刻站起身追趕,強硬地扣住她的手腕:
“微微等我!”
無邪還沒忘這破鳥剛剛還啄他來著。
胖子顧不得看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急得跺腳:“磨嘰什麼呢!快進來啊!”
三人擠進岩縫後,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剛才還在頭頂盤旋的人麵鳥,此刻正一隻接一隻落在地上,同時還有一具具屍體。
沒有攻擊,沒有嘶叫。
像在準備開飯的餓死鬼。
胖子壓低聲音,罵了句臟話:“他娘的……它們在等什麼?”
盛葳似乎沒有什麼擔心的,無邪把她的手指掰開又扣緊,是十指相纏的死扣,黑暗中,他忽然把滾燙的唇貼到她耳後嗬氣:
“你剛才沒推開我。”
不是疑問,是勝利者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