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一共有五個隊員,唯一不是內鬼的那個大胡子端著槍,他猶豫著開口道:
“可是……小姐,這裡的棺材,都是假的,我們之前已經開過幾個,裡麵隻有玉做的屍體,全是蟲子,非常危險。”
盛葳倏地側過臉,握著的刀鞘已經抵在他胸口,輕輕偏了偏頭:“所以呢?我不是在征求你們的意見,而是在通知你們。”
這說話的語氣也不知道是隨了誰,若是被那人知道,心裡不知是高興還是複雜。
戴眼鏡的男人上前一步推開那人,臉上堆起恰到好處的恭敬笑容,打破了沉默:
“我們……當然是聽盛小姐的了。”
他說話時,身體微微前傾,手臂幾乎要擦到盛葳的,卻又在真正接觸前堪堪停住,隻留下一片令人不適的壓迫感。
“都說了長得醜的離我遠點,說話湊這麼近,是想讓我數你臉上有多少道皺紋?”
她嫌惡地瞬間退開幾步,毫不留情,另外三人卻反而向前半步,形成個半包圍圈。
“哦~這樣,”那人聲音刻意拖長,微微躬下身故作好奇,絲毫不顧還有旁人在。
“長得好看就能離你這麼近說話嗎?”
見她快要炸毛,他才笑著做了個閉嘴的手勢,全然沉溺於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
畢竟漫長的歲月裡,能讓他們提起興致的獵物實在太少了,抓到又還跑掉的更少。
幾人交換眼神,合力用撬棍和工具嵌入沉重的棺蓋縫隙,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巨大的棺蓋被緩緩推開一道縫隙。
黑壓壓的蚰蜒湧出來,盛葳反手在掌心喇開道新血口,甩出的血珠在空中劃成線。
群蟲瞬間朝四周爬開,身後的幾人盯著她貫穿掌心的新舊傷疤,呼吸聲突然變重。
離得近的,臉上甚至有些濺到的血點,溫熱粘膩,有人伸出指尖輕輕地抹下。
漆黑的眼眸閃了閃,目光隨指尖挪動,極其緩慢、極其隱秘地遞近,點在唇上。
然後,
將那一點殷紅抿入口中。
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瞳孔興奮收縮,如同毒蛇吞吐獵物,閃過一絲饜足。
是跟他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的味道。
盛葳知道這是個雙層墓,剛想撐著棺沿往裡跳,卻被幾隻戴半指手套的手掌抓住。
有人從後方不動聲色貼上,胸膛幾乎抵住她後背。戴眼鏡的男人伸手扶上她胳膊,眼睛卻盯著她掌心翻卷的皮肉,眯了眯:
“小姐對自己還真狠呢。”
“說了彆碰我。”她猛地用力,狠狠甩開對方的手,力道之大像是一個巴掌。
對方好脾氣地順勢鬆開,臉上笑容不變,仿佛剛才那逾矩的觸碰隻是錯覺。
左邊那個戴帽子的已經撐住棺沿:“底下臟,這種臟活兒,我們替小姐做。”
有人悄無聲息地蹭過來,遞過來一圈繃帶,被她無視也不惱,乾脆纏在自己臂彎。
“小姐就算再討厭我們這些粗人,”
喑啞的聲音在她腦後咫尺炸起,猶如情人間的低語,“也不至於拿自己金貴的小身板出氣吧?畢竟我們……可是會心疼的。”
盛葳連眼神都欠奉,仿佛他是空氣。
該說不說,這種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無視,讓他們眼裡也不免沾了那麼點陰鷙。
是個人都不喜歡冷暴力,即使是敵人。
此時,棺槨內傳來聲音,發現了暗門。
一個傾斜向下的幽深暗道入口暴露出來,手電光柱射入,光線被如同黑暗吞噬。
男人的目光掃過在場唯一的無辜路人,指向大胡子,說道,“你回去報告阿寧。”
那人如蒙大赦,巴不得立刻逃離這詭異的氛圍,轉身快步消失在來時的通道裡。
唯一的大胡子被支走後,剩餘的四人除了沒有揭下那張臉皮,已經算是毫不掩飾。
金珠不知為何先飛進去,盛葳毫不猶豫,抬腳就要順著那陡峭的暗道入口往下。
“小兔子這麼心急乾什麼?”
眼鏡男用身體擋住盛葳的動作,戲謔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在她緊繃的側臉上逡巡。
“是擔心……那位張啟靈嗎?”
他將那個名字咬得極輕,尾音微微上揚,帶著赤裸裸的試探和不易察覺的惡意。
“不然呢?”她毫不猶豫地直接道。
這是個顯而易見的答案。
空氣陷入詭異凝滯,幾人的眼神微妙地變了,像是被這句話刺中了某根神經。
那恭敬的偽裝如同潮水般短暫褪去,暴露出明晃晃的侵略性和被冒犯的不悅神色。
那人扶住棺槨,臉上還帶著笑,眼神卻冷下來:“小兔子是覺得我們耐心很好?”
“這話該我說,”盛葳攥著手電筒的手指節發白,“我可沒有隨時當狗的習慣。”
她突然趁他不注意,抬腿踹向對方膝蓋,趁他吃痛彎腰的瞬間推開,鑽進暗門。
傾斜的暗道裡,盛葳小心往下挪,手電光圈撕開黑暗,底下像是沒有儘頭的深淵。
氣溫逐漸變得暖和,她推測這裡可能跟某個火山靠近,同時空氣質量也變得渾濁。
“小心。”
後方突然有人扯住她,盛葳反手肘擊的瞬間,看到自己剛才踩的位置塌陷成深坑。
拉她的汪家人硬挨了這一擊,悶哼著笑道:“這算報答?”
黑暗中她的咳嗽清晰可聞,身後的人始終不遠不近地跟著,像一群伺機而動的狼。
他們在黑暗中摸索著向下滑行了不知道多久,終於,腳下的坡度減緩,到儘頭了。
手電的強光掃過四周,映照出一處修建在懸崖邊緣的廊台,廊台中央矗立著一尊巨大的黑鼎,看上去像是用來祭祀的東西。
信號彈打響空中,她看到了整個空間。
這裡竟是一道巨大的山體裂縫,他們所在的廊台懸於一側峭壁之上,對麵的岩壁遠在兩百米之外,像是置身在一個大裂穀。
信號彈墜落的同時,映照出深淵下的景象,無數碗口粗細的青銅鎖鏈橫貫裂穀,像張巨大的網,將兩邊的懸崖連接在一起。
盛葳盯著那些青銅鎖鏈,眼神微沉。
張啟靈去的下麵是不是就在這下麵?
金珠也不知道去哪了,她剛要行動,肩膀卻再次被人按住,這次力道甚至更重。
“不要碰我!”盛葳氣急,猛地甩肩掙脫,聲音因為壓抑的憤怒而有些變調。
“小姐真是誤會我了。”
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無辜,見她是真生氣,指尖還若有似無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肩。
“這鐵鏈隻能順著往下爬……”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掌心尚未愈合的新鮮傷口。
“你的手可……”
“用不著你操心,裝什麼好人?!”
男人臉上的假笑終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具壓迫性的、肆無忌憚的陰翳。
他微微俯身,逼近盛葳的臉,呼吸幾乎打在她臉上,聲音壓得極低,卻淬滿惡意:
“是啊,我們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所以……是想我們用壞人的方式來對待你是嗎?”
話畢,一股氣味悄然在空氣中滲入。
盛葳猛覺之後呼吸一滯,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驟然攥緊,窒息感瞬間襲來。
“卑鄙……”這瘋狗在她麵前噴了藥。
她咬牙蜷縮在地,手指急促地去摸腰間的藥劑,熾熱身軀卻從背後貼上來,左臂緊緊勒住她腰,右手扳過她下頜強迫仰頭。
“本想著對你溫柔一點的,但你不喜歡,這是專門為你調的味道,喜歡嗎?”
男人溫熱的鼻息噴在耳後,盛葳頂腹的力道被他用手臂壓製,整個人被翻轉著按進懷裡,果香的味道隨著噴霧強行灌入口腔。
他垂眸看著靠在他懷中氣息急促紊亂的女孩,即使是受製於人,眼睛裡還怒火未消,他嘴角勾起一抹堪稱病態的弧度:
“這樣多乖。”
粗糲拇指抹去她嗆出的生理性淚水。
他就喜歡看她這副倔強不屈的樣子,讓人心癢癢,眼裡甚至閃過一絲扭曲的快意。
他們暫時還不能殺她,畢竟她的用處可大著呢,但這種無形的威脅他們很是熱衷。
操控一個人的呼吸和心跳,跟操控生死沒什麼兩樣,都隻會讓人腎上腺素飆升。
“走。”眼鏡男人大概是他們的頭兒。
另外三個已經摸上鎖鏈,眼鏡男人拽住她的書包,不容拒絕就將人甩上自己後背。
“抱緊我。”他命令道,聲音不容置疑。“掉下去我可不管。”
盛葳咬緊牙關,屈辱和厭惡幾乎快要將她淹沒,但身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求生的本能和被脅迫的憤怒交織,讓她彆無選擇。
她隻能僵硬地伸出雙臂環繞住男人的脖頸,恨不得勒死他,雙腿也夾緊他的腰身。
幾乎是緊密無間的貼合,讓男人的身體微微一僵,嘴角扯起幾分微不可察的弧度。
“早這麼乖不就好了。”他嗓音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