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先的計劃,他們應該是要去栗子溝,可現在楚光頭被抓了,估計栗子溝的位置也被出賣了,他們隻能去附近村裡轉。
路上,陳皮阿四的人弄來了裝備,無邪和胖子幾人興衝衝打開一看,不是什麼槍啊鏟的,全是衛生巾繩子臉盆等生活用品。
“咋回事?這是要我們去發婦女勞動用品獻愛心?”胖子疑惑地舉起個臉盆。
“你用起來就知道了。”陳皮阿四道。
幾天後,眾人到達營山村,卡車實在過不了,這裡的路隻修到這裡,又窄又險。
幾人帶上東西下了車,那個名叫郭風的司機也是陳皮阿四的夥計,大高個。
因為村裡沒招待所,於是他們求助村支書,最後找了間守林人的空房子安頓下來。
之後的幾天時間裡,總算找到個朝鮮族退伍兵願意給他們做向導帶他們進山,他叫順子,臉上還有著凍瘡留下的紅印。
他們按照順子的話采購了不少東西,最後十個人十四匹馬就這樣浩浩蕩蕩上了山。
長白山正沐浴在破曉的霞光裡,山體像打翻的調色盤,山腳是紅鬆闊葉林,山腰點著雲杉冷杉,再往上便是一望無垠的雪線。
盛葳的白馬總想往張啟靈的黑馬身邊靠,鬃毛上落的白雪隨著動作簌簌掉落。
長白山的風景巍然壯美,不遠處是“阿蓋西湖”,他們為了讓順子認為他們是遊客,於是到處拍照留影。
“微微看鏡頭!”
無邪舉著相機大喊,盛葳下意識回頭,圍巾滑落露出凍得通紅的鼻尖,胸前還掛著護目鏡。
“頭往左偏三度。”盛葳按下快門,“潘子哥你拽著點韁繩,雪反光擋住了。”
潘子僵著脖子不敢動:“大妹子,我這老臉有啥好拍的……”但原諒他確實不知道怎麼拒絕這姑娘,她真誠得讓人無所適從。
陳皮阿四的咳嗽聲混在馬兒的鈴鐺響裡,華和尚掏出羅盤裝模作樣測方位。
盛葳調轉鏡頭想偷拍張啟靈,他正仰頭望山,看遠處樹冠間跳躍的鬆鼠,黑金古刀用布條纏著背在身後,像截沉默的樹樁。
“張啟靈!看我!”她突然喊。
張啟靈騎著馬走在最前,聞言側了側臉,山風卷起他帽簷的貉子毛,正好遮住眼底那抹來不及藏的慌亂,快門哢嚓定格。他皺眉要躲,盛葳已經在跟無邪分享照片了。
無邪哈著白氣笑出聲:“小哥這是被迫營業。”
“給你們拍!”盛葳舉起相機,無邪條件反射比剪刀手,胖子張開臂學大鵬展翅。
“妹子!給胖爺我整張英明神武的!”
“要不大夥合個影?”盛葳提議道。
張啟靈聞言暗中夾緊馬肚子想溜,被她扯住背包帶:“就一會兒嘛!張啟靈!”
她朝無邪使眼色,“快過來堵他!”
無邪和胖子立刻得令,餓虎撲食般連忙拉住小哥,連潘子都撓著頭打圓場:“人姑娘家張回嘴,小哥你配合配合。”
盛葳把相機塞給最近的葉成:“幫忙按一下謝謝!”
“等下!”胖子突然從懷裡摸出瓶二鍋頭,“要拍出咱們革命友誼——”他猛灌一口噴向空中,酒霧在陽光下折射出小彩虹。
快門定格瞬間:無邪揪著張啟靈圍巾怕他逃跑,胖子噴酒,潘子尬笑著撓著頭,而盛葳正雙手捧著一捧雪往空中撲灑。
盛葳翻著預覽圖嘀咕:“你們都這樣,張家人的通病嗎?喜歡酷酷的?”
兩人還單獨來了張合影,後來這張照片被她夾在日記本裡,背麵用鉛筆寫了很小的字:“表情比雪山還冷的張啟靈”。
胖子從兩人中間冒出來:“給咱和小仙女也整張合影!”他略富態的臉擠進鏡頭,“要拍出胖爺我玉樹臨風的……哎喲!”
張啟靈抓起一團雪精準打中他腳踝,盛葳的鏡頭忽然被軍綠手套擋住,他不知何時策馬貼過來,韁繩在他小臂纏了三圈。
“危險。”他指指前方突然變陡的坡道。
順子也騎著馬過來催進度:“前麵斜坡超過六十度,各位抓緊韁繩!”
他瞥見盛葳往衝鋒衣裡塞相機,“姑娘彆光顧著拍,當心摔下馬滾成雪球。”
坡度逐漸變得險峻,馬蹄踏過的斜坡上,筆直的落葉鬆以詭異的角度傾斜生長。
“前麵有個荒村。”順子指著雲霧繚繞處,“今晚在那兒過夜。”
阿蓋西湖已經在他們腳下越來越小,冰封的湖麵像塊碎了的鏡子,旁邊出現了一堆人馬。胖子拿過望遠鏡,看了看道:
“他娘的,咱們有麻煩了!”
胖子把望遠鏡塞給無邪,無邪一看,看來三叔想拖延的人是他們,可前頭那個女人他好像覺得有些熟悉,這不是阿寧嗎?!
盛葳也撈起望遠鏡,鏡頭裡的女人正在調試衛星設備,帳篷在雪地裡格外紮眼。
除了他們的矚目人數,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五六式步槍還有衛星電話,設備精良。
“四阿公,這票人帶的可都是硬家夥。”華和尚搓著手哈白氣,聲音虛得跟雪片似的,“這怎麼辦?”
“慌什麼?說明我們來對了,繼續走。”陳皮阿四神色輕蔑,冷冷地丟下一句,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盛葳。
“學著點人家姑娘的定力,一個小丫頭片子都不怕,你們幾個慫個球?”
盛葳垂下睫毛,假裝整理馬鞍上的繩索。這一路上,老頭暗中審視的目光總讓她覺得發慌,仿佛她是某種被剖開的標本。
“那老爺子你說要是遇上了怎麼辦?要我說就該搞幾把噴子!”胖子拍著空蕩蕩的褲兜,“彆人家拿槍頂著咱腦門,難不成老子掏出包護舒寶彈死他們?”
陳皮阿四神情淡定:“做這行的,從來都不靠人多,你若真要,搶幾杆就是了。”
他陰惻惻地瞥了眼盛葳,“再說了,有這丫頭在,可比十挺機槍管用。”
盛葳一驚,他這是什麼意思?知道自己背炸藥和雷管了?但那是黑瞎子給她準備的,可她根本不敢隨便炸,因為這裡是雪山,一點爆炸就很可能引起雪崩的。
無邪剛要追問,順子突然指著半山腰:“我看到了,在那!”
一間破木屋歪斜在雪坡上,上麵還寫著標語,潘子踹開板房門的瞬間,陳年黴味混著狼糞味撲麵而來,晚上他們輪流守夜。
盛葳抱刀蜷進陰影,聽見無邪在睡夢中翻身呢喃她的名字,而她細細翻著相機。
屏幕上是張啟靈難得沒躲鏡頭的側臉,背後千山暮雪,眉間凝著化不開的寒霜。
其實自從來到長白山之後,她總覺得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好像心裡有個聲音,像她以前偶爾做的噩夢裡的聲音。
她總覺得那道聲音在無聲召喚她,意識裡想讓她去一個地方,可是去哪呢?
她想起湖邊阿寧那群人馬,她從吳三省給的資料裡得知除了張家九門,還有汪家人這幾路之外,還有一股奇怪的勢力。
但吳三省的資料也是藏一半露一半,現在看來,應該指的是阿寧這些人,難道也是為了長白山裡的長生秘密去的?
阿寧的隊伍裡有不下三十多個人手,倒是給了某些見不得光的人混進去的好機會。
看來長白這一趟要熱鬨了,盛葳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