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藥房的“斷魂草”事件,如同投入滾油的一瓢冷水,瞬間在平靜的宮廷表麵下炸開了鍋。
雖然消息被嚴格控製,並未大範圍傳播,但在高層之間,卻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南疆劇毒出現在禦藥房,並且目標直指如今聖眷正濃、負責照料皇帝龍體的蘇傾離醫官,這背後所蘊含的意義,足以讓任何一個嗅覺敏銳的人感到心驚!
劉院使雷厲風行地審問了那個小太監。正如蘇傾離所料,那小太監隻是個被重金收買的卒子,根本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隻知道是一個蒙麵人將“斷魂草”交給他,並許諾事成之後給他一大筆錢財出宮。而那蒙麵人的線索,也很快就斷了。
儘管如此,劉院使為了自保和向皇帝、肅王交代,還是借此機會對禦藥房進行了一番嚴厲的整頓和清洗,撤換了幾個與此事可能有關聯的管事太監,以示警戒。
蘇傾離對此心知肚明,並未多言。她知道,想通過一個小太監就揪出幕後黑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但這次事件,卻給了她一個絕佳的機會——借力打力,主動出擊!
她以“受驚過度”、“心有餘悸”為由,向皇帝告了半日假,並“懇請”肅王殿下加強對她住所的護衛。
蕭煜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不僅立刻加派了影衛暗中保護,還特意派風影前來“探望”和“安撫”。
蘇傾離便借著這個機會,將自己整理出的那些關於母親秦婉君當年在宮中活動時期、某些特殊藥材出入庫記錄異常的“疑點”,以及老太監諱莫如深的反應,“恰到好處”地、帶著幾分惶恐和不確定地向風影“透露”了出來。
“……風統領,您說……會不會是臣女多心了?” 蘇傾離蹙著眉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憂慮和迷茫,“隻是……那些記錄實在有些蹊蹺,尤其是……與劉院使當年經手的一些藥材有關……臣女並非懷疑劉院使,隻是……隻是心中不安……”
她將矛頭隱晦地指向了劉院使,卻沒有直接指控,隻是表達了自己的“不安”和“猜測”。
風影何等精明,立刻就聽懂了蘇傾離的言外之意!他眼中精光一閃,深深地看了蘇傾離一眼。這個蘇醫官,果然不簡單!看似柔弱可欺,實則心思縝密,手段更是……懂得借勢!
“林……蘇醫官不必擔憂。” 風影沉聲道,“你的發現很重要。此事……我會立刻稟報王爺。你安心靜養便是,王爺定會為你做主,查明真相。”
“多謝風統領,多謝王爺。” 蘇傾離感激地說道,心中卻冷笑一聲。她知道,蕭煜和風影恐怕早就對太醫院有所懷疑,甚至可能掌握了更多她不知道的線索。她現在做的,不過是順水推舟,將劉院使這個可能的“知情者”或“參與者”推到明麵上,讓他們去“查”!
借蕭煜的手,去敲打太醫院,去試探劉院使的虛實!這便是她的目的!
果然,風影將蘇傾離的“發現”和“猜測”稟報給蕭煜後,蕭煜隻是淡淡一笑,眼中卻閃過一絲了然和讚賞。
“這個蘇傾離……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他摩挲著下巴,對風影道,“既然她有所懷疑,那我們……便配合她一下。”
“王爺的意思是……”
“敲山震虎。” 蕭煜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讓劉院使知道,本王……已經開始懷疑他了。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是!” 風影領命而去。
很快,宮中便悄悄流傳開一些新的“流言”:據說肅王殿下對禦藥房出現南疆劇毒一事龍顏大怒,不僅嚴懲了相關人等,還開始著手調查太醫院陳年的舊案,似乎……懷疑當年宮中某些“急症暴斃”的事件另有隱情……
這些流言如同無形的刀子,精準地刺向了太醫院和劉院使!
果然,不過兩日,蘇傾離便敏銳地察覺到,劉院使看她的眼神,變得更加陰沉和……恐慌了!他雖然依舊維持著表麵的客氣,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忌憚和敵意,卻再也無法掩飾!
甚至有一次,蘇傾離在去給皇帝請脈的路上,與劉院使狹路相逢。劉院使竟然破天荒地主動上前,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關心”地詢問蘇傾離是否受驚,身體有無大礙,言語間還旁敲側擊地打探她是否還在追查“斷魂草”和“舊案”的事情。
蘇傾離自然是滴水不漏地應付了過去,隻說自己受了驚嚇,隻想安心為陛下和貴人診治,不敢再節外生枝。
但劉院使這反常的舉動,卻讓蘇傾離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他一定有問題!即使不是主謀,也絕對是知情者,甚至可能……是幫凶!
“看來,是時候……再加一把火了。” 蘇傾離回到住處,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寒光。
她知道,僅僅是懷疑和敲打,還不足以讓劉院使這樣的老狐狸露出馬腳。她需要……一個更直接、更有力的刺激!
她想到了秦芷信中提到的“七絕散”。這種毒藥無色無味,難以察覺。如果……她能“診斷”出皇帝體內確實存在這種毒素,並且將這個消息“無意”中透露出去……
那將會引起何等的軒然大波?!
劉院使,以及那位隱藏在幕後的“宮中貴人”,又會作何反應?!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一旦處理不當,不僅可能暴露自己對“七絕散”的了解,甚至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但蘇傾離知道,想要儘快查清真相,就必須……兵行險招!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仔細地推演著每一步的細節,以及……可能出現的各種變數和應對之策。
京城的棋局,因為她的落子,變得愈發波譎雲詭,殺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