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啟程後,整個隊伍立刻高效地運轉起來。
護衛們迅速收拾好行裝,熄滅篝火,仔細清理掉山洞內外所有可能暴露他們行蹤的痕跡。玄一被小心地安置在一個臨時製作的簡易擔架上,由兩個身強力壯的護衛輪流抬著。雖然移動對他來說是巨大的負擔,但留在此地顯然更危險。
蘇傾離則抓緊時間,將剩餘的草藥搗爛,一部分做成藥膏備用,一部分用布包好,準備路上煎煮。她還特意向風影要了一個小小的、密封性較好的竹筒,將那壇烈酒倒入了少許,貼身藏好——這是她目前最重要的“消毒劑”。
一切準備就緒,一行人便悄然離開了這個臨時藏身的山洞,重新踏入了寂靜的山林。
風影為蘇傾離準備了一匹性情相對溫順的棗紅馬。馬匹雖然不高大,但也神駿異常,遠非普通農家的駑馬可比。蘇傾離前世因為興趣學過一些馬術,雖然算不上精通,但基本的騎乘還是會的。她沒有推辭,利落地翻身上馬,動作雖然略顯生澀,但也算穩健。
這細微的舉動,再次落入了風影和那位王爺眼中,讓他們對這個“鄉野采藥女”的身份,又多了一層疑慮。尋常村姑,彆說騎馬,恐怕連靠近這樣神駿的馬匹都會害怕。
蘇傾離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但並未在意。她現在需要儘可能地保存體力,騎馬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隊伍重新啟程,速度並不快,主要是為了照顧擔架上的玄一。風影親自在前方探路,另外幾名護衛則分散在隊伍四周,保持著高度警惕,時刻留意著周圍的任何風吹草動。那位王爺依舊騎著他那匹神駿的白馬,走在隊伍中間,臉色平靜,但蘇傾離能感覺到,他看似隨意的目光,時常會若有若無地落在自己身上。
蘇傾離則騎馬跟在擔架旁邊,時刻關注著玄一的情況。山路顛簸,對傷口是極大的考驗。她不時需要停下來,檢查玄一的包紮是否鬆動,體溫是否正常,並給他喂一些水或藥汁。
一路上,氣氛沉默而壓抑。護衛們都繃緊了神經,除了必要的指令和彙報,幾乎沒有任何交談。昨夜的刺殺顯然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和陰影。
蘇傾離也樂得清靜,她正好利用這段時間,暗中觀察著這支隊伍。
她發現,這些護衛不僅武功高強,而且紀律嚴明,行動間配合默契,顯然是經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精銳之士。他們使用的兵器、穿著的勁裝,甚至是一些細微的習慣動作,都隱隱透著一股軍旅的鐵血氣息。這絕非普通王府的家將護院可比。
而那位王爺,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閉目養神或者低聲咳嗽,但偶爾處理風影遞過來的密信或者下達指令時,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殺伐決斷和上位者的威嚴,更是讓人心驚。他絕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養尊處優的病弱王爺!
他們到底要去哪裡?為何會選擇走這樣偏僻危險的山路?那些刺客又是什麼來頭?和蘇家……或者說,和朝堂上的勢力,有沒有關係?
一個個疑問縈繞在蘇傾離心頭,讓她對這個世界的複雜性和危險性有了更深的認識。
中午時分,隊伍在一處相對開闊的溪邊停下休整。護衛們迅速分散警戒,生火燒水,準備簡單的乾糧。
蘇傾離也趁機再次為玄一檢查傷口,並重新更換了敷料。傷口沒有惡化的跡象,這讓她稍微放下心來。
風影遞給她一塊烤得微熱的肉乾和一囊清水。蘇傾離道了謝,默默地吃著。
這時,那位王爺也走了過來,在玄一身邊站定,看了一眼他的情況,然後轉向蘇傾離,看似隨意地問道:“林姑娘似乎對山林很熟悉?這一路行來,麵不改色,騎術也頗為嫻熟。”
又來了!試探!
蘇傾離心中警鈴大作,麵上卻露出一絲苦笑,帶著幾分自嘲說道:“王爺見笑了。民女自幼跟隨家父在山野間奔波采藥,風餐露宿是家常便飯,早已習慣了。至於騎馬……也是為了趕路方便,胡亂學的,不成章法,讓王爺見笑了。”
她再次將一切歸結於“家學淵源”和“生活所迫”,將自己的異常合理化。
王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追問騎術的事情,反而換了個話題:“聽林姑娘之前的言談,似乎對藥理頗有見地。不知令尊……生前最擅長醫治何種病症?”
這是在打探她的“師承”和可能擅長的領域了。
蘇傾離心中念頭急轉,回答道:“家父隻是個赤腳郎中,所學駁雜,並無特彆擅長之處。跌打損傷、風寒雜症,都能看一些,但要說精通,卻是談不上的。民女更是隻學了些皮毛,尤其對外傷急救和一些山野草藥的辨認,略懂一二,其他的便一竅不通了。”
她刻意強調了自己擅長“外傷急救”和“草藥辨認”,這既符合她之前的表現,也為自己後續可能展現的其他醫術(比如解毒、內科等)留下了伏筆——可以說是在家父留下的醫籍上自學的,或者後來自己琢磨的。同時,再次強調自己“所學駁雜”、“一竅不通”,降低對方的期待和警惕。
王爺聽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神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這個林晚,說話滴水不漏,看似謙遜,實則將自己保護得嚴嚴實實。她越是這樣,反而越發顯得神秘,也越發讓人……想要探究。
“本王有些乏了。” 王爺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身朝著臨時搭起的休息區域走去,“林姑娘也早些休息吧,下午的路程會更趕一些。”
蘇傾離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鬆了口氣,但心中的警惕卻絲毫未減。這位王爺,遠比她想象的還要難以應付。與他同行,無異於與虎謀皮。
但事已至此,她沒有退路。隻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步步為營。
簡單的休整之後,隊伍再次啟程。正如王爺所說,下午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崎嶇的山路似乎並沒有對這些訓練有素的護衛和馬匹造成太大的困擾。
蘇傾離咬緊牙關,緊緊跟隨著隊伍。顛簸的馬背和持續的專注,讓她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但她知道,自己絕不能掉隊,更不能喊苦叫累。
夕陽西下,將天邊的雲彩染成了瑰麗的橘紅色。隊伍終於在一處隱蔽的山穀中停了下來,準備在此處過夜。
蘇傾離疲憊地翻身下馬,隻覺得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然而,還沒等她喘口氣,風影便麵色凝重地走了過來,沉聲道:“林姑娘,王爺……好像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