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眉頭緊皺,語帶懷疑:“公主,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能有詐。
誠如傳言議論的那般,司清嘉僅是庶出,而大齊貴胄與我國不同,向來看重出身,豈會讓這樣犯下罪責且身份低微的女子當正妃?
就算七皇子對她情根深種,一個側妃的位置也就差不多了。”
使臣都能看出來的端倪,月懿公主又豈會發現不了?
但對她而言,司清嘉實在太重要了。
隻要這個人還沒有徹徹底底失去利用價值,她仍舍不得放棄。
“罷了,近來行事收斂些便是,不必接觸司清嘉,靜觀其變即可。”
月懿公主覺得頭疼,除蟲藥是她好不容易才配製出來的方子,那藥毒性雖烈,卻是用在農耕之上,栽種出來的糧食即便具有毒性,但量卻極其輕微,沒個十年八載,也不會顯現出惡果。
偏生司菀橫插一腳,不僅成為太子的臂助,還發現了除蟲藥的弊端。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皇帝給七皇子和司清嘉賜婚的消息,很快傳遍街頭巷尾。
柳宅。
柳逢川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狠狠將茶壺杯盞等物砸在地上,碎裂開來的瓷片四處飛濺,將柳夫人佘氏駭了一跳。
“兒啊,你這是作甚?聖上下旨賜婚,讓你表妹搖身一變,成了七皇子妃,這是多好的前程。
往後咱們要是能抱住這棵大樹,指不定也能收攏不少好處,你莫要胡鬨。”
對於兒子的心思,佘氏也能猜到幾分。
畢竟逢川先前弄到身邊的女人,名為姚杳,那張臉便與司清嘉生得格外相似。
逢川還給她取了個小字——葭兒。
明眼人誰瞧不出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佘氏嬌慣兒子,也沒有阻止。
左不過養個妾室而已,隻有肚子裡的胎芽金貴,如今孩子生下來了,姚杳究竟是死是活,都與柳家無關。
就算她與公府大小姐有幾分相似,就算她小字“葭兒”,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不過即便知曉了逢川的想法,佘氏卻從來沒有當真。
柳家僅是小門小戶,當初姑姐柳尋煙能跟在秦國公身邊,當個貴妾,已經算是攀了高枝了。
她能掌管中饋多年,全憑著國公爺的寵愛,以及夫人趙氏身子骨兒病弱。
這是運氣,不能強求。
如今柳尋煙早已過世,柳家跟公府的這層“親戚”關係便淡了許多。
再加上,司清嘉是抱錯的庶女不假,但她又和先前毀了容的司菀不同,姿容絕麗,豔若桃李。
這樣的好皮囊,再配上國公府小姐的出身,哪裡是逢川能配得上的?
逢川縱然日思夜想,也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罷了。
“娘,你什麼都不知道,清嘉表妹分明有意嫁與我為妻,偏生這道賜婚旨意成了攔路虎,強行拆散了我們這雙有情人!皇帝怎能如此心狠?”
柳逢川隻覺得心痛如絞,痛苦的以手掩麵。
佘氏卻連半個字都不相信。
前十多年,她一直以為司菀才是柳尋煙的女兒,與她接觸的次數多些,偶爾也能見到司清嘉。
這位大小姐當真恍如仙子下凡,不染凡俗,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明顯沒將他們放在眼裡。
又豈會自降身份,主動接觸?
偏生逢川貪花好色,看見人家的第一眼,便動了心思。
他回家後,輾轉反側,無論如何都忘不掉司清嘉,又知曉她拜得大儒為師,才華橫溢,更是愛慕非常。
內心似火般焦灼,方會尋了樣貌肖似的姚杳做替身。
且兒子的這份綺念,早已被司菀當眾拆穿。
但凡司清嘉對逢川有半點憐憫,在戳破這層窗戶紙、被國公府掃地出門後,最起碼也會差使丫鬟關懷一二,哪至於不敢不顧,放任他頹廢下去?
佘氏也是女子,最了解女子的想法。
司清嘉對逢川絕無半分情意。
“娘,你不了解情況。
打從清嘉表妹和司菀各歸各位後,她在公府的處境便一日不如一日,甚至可以說受了不少苦楚,還被司菀陷害,前往水月庵修行。
您也知道,清嘉表妹自出生起,便如掌珠般受儘寵愛,突然被家人厭棄,親姨娘也被迫害至死,她心裡哪能承受得住這個?便想起了兒子。”
佘氏擰眉問:“那你告訴娘,她是如何想起你的?”
“她給兒子親手縫了一件衣裳,針腳細密,用料講究,這難道還不足以表明她的心意嗎?”
說著,柳逢川生怕佘氏不相信,特地從擺放在床頭的箱籠中翻找一通,將那件用香雲紗裁製而成的衣裳披在身上。
“此事父親也知曉,否則他近段時日何至於頻頻奔走,籌措銀錢,不就是為了給兒子湊聘金,前往公府提親嗎?
怎料七皇子這般下作無恥,竟做出奪人妻的惡事!”
柳逢川忍不住啐了一聲。
佘氏苦著臉勸道:“兒啊,你也知道那是七皇子,還是聖旨賜婚,咱們這等小門小戶,哪裡敢違抗皇命?也開罪不起這些貴人。
更何況,若你是司清嘉,是願意嫁給天潢貴胄,過榮華富貴享之不儘的日子;還是嫁給一個平頭百姓,整日裡錙銖必較?”
柳逢川踉蹌著往後退,整個人坐倒在床榻上。
他滿麵頹然,大受打擊,還死死攥住那件衣裳,無論如何都不肯撒手。
“娘,就算七皇子身份尊貴,也不能橫刀奪愛,兒子必須去討個說法,否則實在是不甘心啊!”
柳逢川麵皮狠狠扭曲,哭道。
佘氏被他荒唐的想法駭了一跳,連忙阻止:
“你可不能胡鬨,萬一惹怒了龍子鳳孫,咱們哪裡招架得住?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彆去招惹麻煩。”
佘氏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柳逢川才消停下來,保證自己不會衝動。
等她走後,柳逢川眼底劃過濃濃怒色。
他將香雲紗製成的衣裳穿戴整齊,沒有經過大門,而是直接翻牆離開了柳宅。
無論如何,他都得見清嘉表妹一麵。
問個清楚明白。
或許表妹也是被逼無奈,也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