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竹苑。
金雀站在堂下,輕聲道:“按照主子的吩咐,兩套特製的男裝已經分彆送到柳宅和樊樓。”
司菀頷首,眼底劃過滿意之色。
金雀辦事向來牢靠。
若沒有她,自己也不可能這麼順利的扳倒柳尋煙母女。
看著女子沉靜如水的神情,金雀忍不住問:“送往柳宅的東西還好說,柳逢川沒什麼城府,不會拒絕從天而降的餡餅。
但七皇子則不然,他行事謹慎,愛惜羽毛,真能按照您的設想,在端午那日換上這件衣裳嗎?”
“隻要這兩人都惦記的司清嘉,便會入局。”司菀語氣十分篤定。
“可當初大小姐險些被陛下判處流刑,也沒見七皇子出麵相護。”金雀道。
“此人誌向遠大,這些年來也在韜光養晦,像他這種人,最看重的絕非兒女情長,而是儲君之位。
若是因司清嘉,當麵忤逆聖上,失去了爭奪儲君之位的機會,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他哪裡舍得?
不過,他對司清嘉又並非全然無情,隻消利用好他的情意,便能取得成效。”
與金雀相比,係統心中的疑惑更甚。
“宿主,先前我跟你提過,雷公藤不能直接腐蝕肌膚,除非接觸血液,毒素方能生效,就算七皇子穿上那套衣裳,也沒甚用處——”
係統的聲音戛然而止,像被人攥住脖頸的鴨子,霎時間明白了宿主的意圖。
“你、你打算?”
司菀唇角帶笑,輕輕頷首,可這抹笑意卻未達眼底。
“前世序哥兒雖盲了眼,卻為司清嘉擋了刺客,還因此喪了命。
而那群刺客,便是在龍舟爭標時突然出現,觀競渡台上有,台下也有,甚至連龍舟上都有。”
上輩子,司菀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可司序卻是她“同父異母”、血脈相連的親弟弟。
先前因燒熱不退盲了眼,本就惹人心疼,還在端午當日,擋在了司清嘉麵前,被一把長劍刺穿了胸口。
鮮血淋漓,滴滴答答往外淌,染紅了身下的青石板。
沒多久,便斷了氣。
司清嘉自責極了,跪在秦國公和趙氏跟前,不住磕頭,額間紅腫不堪,眼淚更似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往下掉。
她邊哭,邊責怪自己不該帶司序出門,不該反應過慢,不該沒能及時躲開刺客,最終釀成了惡果。
同樣待在觀競渡台上的趙氏,也因悲傷過度,兩眼一黑,昏厥了整整兩日。
醒來後,她也不忍責怪水米未進虛弱至極的長女,強拉住司清嘉的手,垂淚。
母女兩個抱頭痛哭。
當時司菀也被司清嘉肝腸寸斷的模樣蒙騙了,以為她因司序的死,傷懷不已,接連消沉了許久。
直到柳逢川用匕首剖開她的心臟,司清嘉終於奪走全部氣運和九根金羽,也不必再偽裝成單純良善的模樣。
她站在祠堂內,笑得猖狂又得意。
毫不避諱的揭開了換女的真相。
承認自己是故意躲在司序身後,讓幼弟幫忙擋了一劍。
反正司序是趙氏所出,隔著一層肚皮,她從來沒有把幼弟當成親人看待。
直至那時,司菀才明白,司清嘉的眼淚與鱷魚的眼淚無異,都是用以博取同情的工具罷了。
再是虛偽不過,當不得真。
隻是可憐了司序,才剛滿八歲,還那麼小,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長眠於地下。
司菀閉了閉眼,不願再回憶猶如夢魘般的可怖場景。
“前世,七皇子在龍舟上被刺客所傷,若他穿上浸沒雷公藤汁水的衣裳,毒素定會滲入血液,從而達成目的。”
係統低聲問:“宿主是想讓七皇子腹痛嘔吐,抑或是衰竭死亡?
司菀緩緩搖頭,“七皇子上輩子好歹登上了皇位,身邊也有不少能人,即便中了毒,也有各種珍稀藥材如水般送往皇子府,豈會死得那麼輕易?
雷公藤不會葬送他的性命,卻可以讓他少精陽虛,甚至與太監無異。”
係統倒抽了一口涼氣。
怪不得宿主不擔心鵑女身上的牡丹香氣,那股子味道就算再勾魂攝魄,再令人心神蕩漾,也無法引誘一個被迫清心寡欲之人;
而玄雁卵有利於誕育出天資出眾的男丁,則更為可笑——
七皇子少精陽虛,連敦倫都不成,僅憑鵑女一個人,又怎能懷上孩子?
感而有孕嗎?
宿主這一招,未免太狠了。
係統暗自嘀咕。
晃眼間,就到了端午那日。
為了在龍舟爭標中取得好成績,讓聖上另眼相待。
除了太子以外的幾名皇子,早就帶著手下侍衛操練起來,一個個熱火朝天,信心十足。
其中以七皇子為最。
畢竟七皇子的母妃,乃是地位高貴的惠妃徐氏,身後又站著威遠侯府和定安伯府,根深葉茂的程度可見一斑。
因知曉司清嘉會前來觀看,七皇子今日特地換上了那套香雲紗裁製而成的衣裳,深色布料猶如流動的海浪,勾勒住青年頎長的身影,減了幾分平日的斯文儒雅,多了幾分狂放不羈。
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觀競渡台上的徐妙望向七皇子,秀麗麵龐泛起紅暈,眼含春水,傾慕之情不言自明。
旁邊的徐惠妃見狀,握住徐妙的手,意味深長地道:“妙兒,是你的,總歸是你的。”
徐妙有些受寵若驚,更多的則是忐忑。
即便她不喜司清嘉,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確實美麗出眾,天生就是勾人的尤物。
七皇子動心,也不足為奇。
“表哥他、他真的願意嗎?”
“自然是願意的,論容貌,你五官姣美,清麗柔婉,不比任何人遜色;論性情,你溫柔大方,進退有度;論家世,你是威遠侯府的大小姐,京城的閨秀又有幾個能及得上你?”
徐惠妃語氣嚴肅。
“可是司大姑娘——”
徐妙話沒說完,便被徐惠妃打斷:
“且不提司清嘉庶出的身份,以及曾經做出的那起子醃臢事兒,隻憑她被聖上厭棄這一點,就永遠不可能成為老七的正妃,妙兒不必因此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