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常高眉頭緊鎖。
他媳婦是不是發豬瘟了?
大白天的說什麼房裡的事……
沈常高還好心地伸手探了探黃美嬌的額頭。
黃美嬌好懸沒被他當場氣死!
“你!你……你要是吃不上,那他娘的就是活該!你遲早是蠢死的!”
說完,黃美嬌也不管沈常高走不走了。
她扭頭就走!
她得先回家,回去給這個豬腦子占上一份,免得那麼好吃的炒飯,他真撈不著一口!
沈家三兄弟陸續回到了家裡。
這頓午飯,所有人都吃得靜悄悄的。
宋九福特意給長媳李翠萍,和長孫沈小白各留了一大碗。
分量比沈慧慧和黃美嬌的那兩份要多。
她也沒藏著掖著,就是當著所有人的麵給的。
她不怕他們來找她理論。
她還怕他們不來呢!
宋九福捏著苕刷子,悠閒地坐在條凳上,等著看誰先來發言。
沈常誌不愧是長子,計劃是一套套的。
他吃完飯就使喚媳婦李翠萍去洗碗,自己則拉著沈小白來到宋九福麵前。
“小白,趕緊謝謝奶!”
“奶多疼你啊!知道你是長孫,特意給你留了那麼大一碗飯!”
說完,巴掌用力地在沈小白後背上打了兩下。
沈小白莫名挨打,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
但是背又疼,他爹又盯著,他隻能泫然欲泣地道謝:“謝謝奶奶……”
“媽,你做飯辛苦了!受累了!地裡的活粗重,你就彆去了!一會兒我帶著翠萍和聰聰去把你和老四那兩塊地給犁了,你和慧慧、小白就在家睡午覺歇著!日頭毒,這會兒出去容易中暑!就算要準備晚飯,也等四五點了再去!”
黃美嬌眼瞅著好話都被沈常誌一個人說完了,悄悄捅咕沈常高。
“你啞巴了啊?”
沈常高還在舔嘴唇,回味剛剛那道空前絕後的炒飯。
見到黃美嬌一臉嫌棄,他才強迫自己的腦筋哢哢運轉起來。
今天能吃上帶肉塊的飯,是因為誰?
當然是因為他娘宋九福!
所以,大哥才會腆著臉,一昧討好。
他往後要是還想吃上這麼好的飯,他也得在娘麵前多表現表現才是!
沈常高立馬拍著胸脯,向宋九福展示自己的一身蠻力。
“媽!大哥身體哪有我好?乾活哪有我快!爹以前就說了,我是力氣最大的那個,你和老四的田還是交給我來犁吧!”
沈常存叼著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細草簽子,一邊剔牙,一邊笑話他三弟。
“老三,你這話是啥意思?咱媽早上說了,咱家是分家不斷親。所以,媽忙不過來的活,理應還是我們三家輪流分擔。你一個人攬過去是啥意思?要和大哥、和我分開論事唄?”
沈常存的話裡總藏著坑。
沈常高被坑過不止一回,所以不敢隨便接話。
黃美嬌眼看著自家這個呆瓜丈夫又要落了下乘,趕緊湊到宋九福麵前獻殷勤。
“到底怎麼安排,誰說了都不算,還是媽來做主吧!”
宋九福睨了一眼默默刷鍋洗碗的長媳和長孫,又看了一眼閒在旁邊的黃美嬌和沈聰聰,微微一笑。
“犁地確實是大事,可家裡的事難道就都是小事了?”
“你們剛剛也瞧見了,我給翠萍和小白單分出去兩大碗飯,為啥?”
“就因為他們母子眼裡有活,心裡有家!”
她這話一擺出來,黃美嬌頓時矮了一截。
她訕笑著跑到李翠萍身邊幫忙。
李翠萍心說,刷鍋洗碗用不著這麼多人。
可又想到宋九福正在訓話,就沒有吱聲,還往旁邊站了站,給黃美嬌騰了點位子。
宋九福從媳婦們身上收回目光,兩手疊放在腿上,悠悠說道:“我還年輕,這顆心啊,就跟明鏡似的。”
“這個家裡,誰做的多,誰做的少,我心裡有數。”
“你們也不用成天費腦筋和嘴皮子來做些花架子功夫,我看不慣,也嫌吵。”
“踏踏實實、本本分分地過日子,一團和氣當然最好。”
“但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乾出些惹我煩的事,那這個家可以分,親也可以斷!”
一屋子人被訓得跟鵪鶉似的,都沒了閒話。
宋九福知道他們這副樣子都是裝出來的,也懶得多看,趕他們散了乾活去,自己則帶上小五小六,腳步匆匆的去了一趟村民小組辦公室。
“組長,我得向您反映一個情況。”
宋九福開門見山的說道:“我今天中午煮飯的時候,在我家的井水裡見著好幾條蚯蚓似的蟲……我住葵花村二十幾年了,還是頭一回在水裡見著這種東西,這應該是發洪水汙染了地下水啊。”
“哦?有這種事?”
組長譚先明,以及村支書沈源,立即引起了重視。
洪水剛退,他們為了重建鄉村,正忙得焦頭爛額。
大家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了家園和田野的重建,以及糧食調配等,關係到直接生計的工作上。
卻忽視了日常生活水源可能也受到了影響這一點。
“宋九福同誌,你反映的這點很重要啊!”沈源扶了扶鼻梁上比酒瓶蓋還厚的鏡片,嚴肅地說道:“我馬上去鎮上一趟,打電話申請一批消毒殺菌的藥片下來!”
宋九福攔住他,繼續說道:“我中午試了下,把水徹底燒開再用,問題應該就不大了。要是怕蟲,那就等放涼了再喝,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放一會兒就會沉底的。”
譚先明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應道:“嗯,在消毒藥劑沒有下發之前,得先廣播通知大家,讓鄉親們都必須喝燒過的水!”
譚先明去了廣播站,沈源騎車奔了鎮上,分頭忙開了。
宋九福落下一樁心事,帶著女兒們回到了家裡。
李翠萍和黃美嬌正在搭手補窗子,宋九福安排沈聰聰也去幫忙,自己則拿上鐮刀和背簍,帶著沈慧慧上了山。
“媽,這一片山頭的紅薯都被咱村的人挖得差不多了,咱們再想要紅薯,可能得去西邊的山頭碰碰運氣。”沈慧慧真誠地建議道。
宋九福卻搖了搖頭,“咱們不挖紅薯,咱們割艾草。”
“啊?”沈慧慧不解,“端午都過了,要艾草乾啥?”
“熏蚊子。”
宋九福一邊說,一邊彎下腰開始割草。
因為她吃午飯的時候記起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