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突然,女帝擲出茶盞,瓷片在秦忠腳邊迸裂如驚雷,險先嚇壞了他。
“朕的禁軍,什麼時候輪到宗正你來下令了?”
“那把龍椅,要不要也讓給你來坐?”
秦忠臉色驟變,連忙跪在地上,額頭重重叩在冰冷的青石磚上。
“陛下息怒,是臣失言。”
“請陛下,治罪!”
他的聲音裡帶著顫意,卻掩飾不住那眼底深處的怨毒與不甘。
這位人間帝王一發火,就算是漁陽公主也不敢再哭鬨了,隻是又氣又恨的瞪了眼楚奕。
那位年輕千戶卻泰然自若的將她的手鬆開,軟的跟浸過水的海綿,這嬌滴滴的小嬌妻沒骨頭嗎?
“嘶!”
漁陽公主看著右手腕上的一道紅痕,眼圈迅速變得紅腫。
而她那張雪白的小臉上還殘留著些許淚痕,卻越發襯得那雙桃花眸子楚楚動人,仿佛一隻被人欺負的小貓。
真是,我見猶憐!
女帝冷冷掃了眼秦忠,又看向身姿挺拔的楚奕,問道:“楚卿,這到底怎麼回事?”
楚奕上前一步,神色恭敬,拱手行禮。
“陛下,昨夜百花樓、星雲門一案,臣已查清,這一切全都是駙馬都尉張弦所為。”
“他不但殺了李正陽、李星雲等人滅口,更命普濟觀的觀主暗中拐賣大量外地女子,用活人煉丹……”
“你胡說!”
漁陽公主情急之下打斷了他的話。
“駙馬心性純良,平日裡從不曾打罵過府中下人,還經常帶著我去給那些貧苦百姓施粥救濟。”
“他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乾出這些慘案的……”
然而,不等她說完,女帝的臉色已經陰沉了下來。
“給朕閉嘴!朕要聽楚卿說!”
漁陽公主從小就怕這位堂姐,自從她登基成為皇帝後,那就更加懼怕了。
當下,她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吭聲。
楚奕掃了眼那一臉怯弱、卻不見絲毫囂張的小嬌妻公主,不知為何見到她被欺負,也有種想上手欺負一把的感覺。
不行,人家剛死了丈夫,還是他殺的,又被自己打了一巴掌,人怎麼能這麼壞?
“陛下,臣有人證跟物證,現在可以請普濟觀的觀主過來,一問便知實情。”
女帝冷冷道:“讓他進來。”
“是。”
片刻後。
兩名禁軍拖著一名渾身血汙的獨臂道士入殿。
隻見那位觀主此刻麵色慘白,右袖空蕩,左臂被鐵鏈緊縛,顯然受苦不少。
他被粗暴地推跪在大殿中央,身形踉蹌,幾乎撲倒在地。
“陛下,小人是真的受駙馬都尉張弦的脅迫,才去拿活人煉丹的,小人有罪。”
“求陛下饒小人一命,求陛下……”
女帝冷冷注視著他,聲音如冰霜般刺骨道:“將你跟張弦的勾當,一五一十的全部說出來。”
“若有半句虛言,朕賜你死罪!”
觀主心中一陣哆嗦。
於是,他便將早幾年認識張弦,又拿到一張養顏美容的丹方開始煉丹,還賣給了不少公主跟世家,全部說了出來。
“回陛下,還有每個月賣給那些公主跟大族的賬簿,可以證明這一切……”
他說話語速飛快,生怕說得慢了,就會立刻被拖出去處決。
那些公主聞言臉色驟變。
她們沒想到,這件事竟然被直接捅了出來。
最重要的是,那些平日裡被視作至寶的保養聖品“冰肌丸”,竟然是用活人血煉製而成。
“嘔……”
壽陽公主猛地捂住嘴,身子一陣搖晃,差點要吐出來。
“太惡心了!”
平樂公主更是踉蹌後退,腳步不穩,撞翻了案幾,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我竟吃了人血丸子,嘔……”
漁陽公主聽得茫然無措。
她的小臉慘白,小嘴微張,幾次想要開口反駁。
但麵對觀主言之鑿鑿的供詞和賬簿證據,卻找不到任何能爭辯的理由。
駙馬,你,你私底下是這樣一個人嗎?
還有那個冰肌丸,難怪她第一次吃到就吐出來了,從此再也沒有碰過,原來是用……
而此時。
楚奕眼前閃過密室中那些乾癟的屍體,腐臭腥血味道,似仍然縈繞在鼻尖。
所以,他雙膝重重叩在地上,聲音因壓抑而沙啞:
“陛下,那從密室來挖出來的屍體,足足有七十三具之多。”
“但實際上,有更多的屍骸早被他們棄屍荒野了。”
“臣,實在是不敢想象,這幾年,張弦這等惡賊到底禍害了多少良家女子的性命?”
他用力的握住手掌,指節因緊握而發白。
“臣自知僭越,不該妄殺駙馬。”
“但倘若再重來一次,臣依舊無悔,照樣要親手斬了那畜生!!”
“請,陛下責罰!”
他的聲音鏗鏘,字字如鐵。
現場眾人心頭一震,皆被這番慷慨陳詞震撼得一時無言。
顏惜嬌忍不住多看了眼楚奕,這一番似是發自肺腑的言辭,倒是讓人耳目一新。
此子雖膽大妄為,但愛憎分明、嫉惡如仇,頗有幾分骨氣!
聞言,蕭隱若則是打了哈欠,顯得有幾分慵懶。
最起碼,沒丟她的臉。
當時,女帝眸子也是掠過一絲詫異跟怒意,旋即冰冷的下令。
“將此邪道推出午門,五馬分屍,立即執行!”
頓時,兩名禁軍士兵衝上去,抓起肝膽俱碎的觀主朝著外麵拖去。
“陛下饒命,陛下,小人會煉丹,能養顏美容……”
可女帝的臉色卻更加冰冷,鳳眸中的殺機更深了。
“先閹了,再殺!”
“是!”
女帝又收回目光,看向前麵失魂落魄的漁陽公主,隱有幾分不悅。
“漁陽,過來。”
漁陽公主這才如夢初醒,柔柔弱弱地走上前,連聲音都顯得有幾分顫抖。
“陛下……”
女帝盯著她,問得乾淨利落。
“你知道張弦做這件事嗎?”
漁陽公主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陛下,我,我不知道……”
啪!
女帝眯起鳳眸,太陽穴突突直跳,直接給了她一巴掌,讓她的臉瞬間紅腫。
“這一巴掌,打你識人不清,辱沒天家顏麵!”
“現在,清醒了嗎?”
漁陽公主瞬間撅起粉嫩小嘴,露出了幽怨委屈的可憐表情。
不過,她強忍著淚水,怯聲道:“清,清醒了。”
女帝繼續冷聲道:“你取十萬貫出來,撫恤那些被殘害無辜女子,可否?”
漁陽公主張了張嘴,卻最終不敢拒絕,隻是怯懦的小聲道:
“陛下,十萬貫有點多,能不能少一點?”
女帝冷笑了一聲:“你那公主府有沒有錢,你當朕不知道?”
漁陽公主被這話一噎,隻能應道:“是,陛下。”
女帝又轉而看向那些個臉色慘白的公主,滿是厭惡跟反感。
“每人拿五萬貫出來,賠償那些女子。”
眾公主不敢拒絕,隻能被迫應下。
“是,陛下。”
秦忠卻是突然走上前,沉聲說道:“陛下,這件事終究不光彩,還是不要傳出去了。”
“就說張弦喝酒失足落入水池,不慎溺亡吧,也免得影響皇室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