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六扇門的人就上門來收屍了。
陳鳴殺了人後,就把顧俊榮叫過來,讓他去六扇門報官。
六扇門的人來得很快,絲毫沒有拖延。帶隊的是一位七品巡使,態度也是相當友好和善,客客氣氣的。辦完事情就走了,沒有一點刁難不說,連管家送過去孝敬都沒收。
這讓陳府的下人很詫異,六扇門的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他們還記得,幾個月前,同樣是一位七品巡使,帶著一群捕快,那叫一個凶神惡煞。
“肯定是上次知道了二爺的厲害,不敢再來造次。”有人理所當然地說道。
其他人也是深以為然,並且為之驕傲。
二爺實在太厲害了,連六扇門的牛鬼蛇神都能鎮得住。
實際上,是因為陳鳴跟杜彩月的關係在六扇門內部傳開了,正好今天來的這位七品巡使,是杜彩月的手下的手下。自然是態度極好。
很快,六扇門那邊就核實了死者的身份,都是榜上通緝的海盜。於是,派人沿街敲鑼打鼓地宣揚陳家的二郎君殺了一夥海盜,親自將賞金送上門。
這是六扇門的老傳統了,隻要有人抓了或者殺了通緝犯,就有這樣的待遇。一邊滿大街地宣揚,又能得到高額的賞金。
既有名,還能得利,極大地調動了武者們追捕通緝犯的積極性。還催生出了一個職業,賞金刀客。
……
齊家書房內一片死寂。
齊家最核心的幾個人都到齊了,沒有人說話,氣氛無比凝重。
中間的那張太師椅上,齊彥雄麵無表情,隻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從他青筋暴起的手背看出他此刻有多憤怒。
“好一個陳家二郎!”
他終於開口了,語氣森然,眼睛卻盯著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齊老三的死,真的讓他痛徹心扉。
他在齊老三的身上傾注了無數心血,眼看著老三在紅海君那裡站穩了腳跟,成為三十六將之一。
有老三在海上,齊家就可進可退,立於不敗之地。
這是齊家最後的後路。
如今,這條後路被斷了,叫他如何不心疼?
齊彥雄心中甚至有些後悔,為何當初不將這個逆子給殺了,以至於齊家有今日之禍。
“大哥,那陳鳴身邊,隻怕有高手相護。接下來怎麼辦,你要拿個主意啊。”
“聽說,這個陳鳴與六扇門的杜都尉關係非淺。說不定昨晚出手之人就是她……”
“若是杜都尉在背後撐腰,我們可惹不起啊。”
“……”
在座的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聽他們的意思,已經有了退縮之意。說白了,這個禍是齊興東惹出來,他們隻想看戲。
為了一個齊興東,得罪六扇門的杜彩月,孰為不智。
從這裡也能看得出,齊興東在家族中並不受待見,幾位最核心的人物都不看好他。
此刻,齊興東站在一旁,聽著幾位長輩的話,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變成了豬肝色。
聽他們話中的意思,是要犧牲掉他,以平息陳鳴的怒火。
這時,齊彥雄開口了,“那個陳家二郎心胸狹窄,向來是睚眥必報。昨夜派人去殺他,便注定無法善了。他與我們齊家,已經是不死不休。”
一句話,讓書房再次安靜下來。
他停頓了一下,斷然道,“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他死,就我亡。”
其餘幾人迅速交換了眼色,最終是年紀最大的老者開口,“大郎,你打算怎麼做?”
齊彥雄臉上浮起肅殺之色,“請兩位供奉出手。以雷霆手段,將其擊殺。”
金源盛兩位供奉,都是四品修為,也是他們能動用的最強大的力量。
老者還是有些疑慮,“那杜都尉那邊……”
齊彥雄斷然道,“趙守常將女兒帶走,就代表了他的態度,兩不相幫。此乃我們齊家生死存亡的關口,希望大家齊心協力。”
這一下,再沒有人提出異議。
齊家能有今日興盛,齊彥雄功不可沒。多年來積累了巨大的威望,大家對他還是很信服的。
統一了思想後,齊彥雄當即下令,“東兒,你拿我印信,親自去請兩位供奉。”
“是!”
齊興東應了一聲,接過印信,找那兩位供奉去了。
……
陳府。
陳鳴接過六扇門送上門來的六千兩賞金時,心裡想的卻是,當初立下這個規矩的人,心思當真是歹毒。
這麼大張旗鼓地宣揚,就像是生怕彆人不知道是誰殺了那些通緝犯一樣。再怎麼樣的惡人,也是有親朋好友和同門師兄弟的。
到時,這些人要報仇,自然知道要找誰了。
六千兩看似不少,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也許是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數目。
但是,一個五品的海盜,賞格隻有三千兩。另外三個六品,每個一千兩。就顯得相當寒酸了。
跟彆的通緝犯相比,可以說少得可憐。
這當然是有緣由的,出海之人若是遇難,即使是海盜劫殺,在陸上的家屬也很難查到是被哪夥海盜所殺。
所以,很多海盜都沒有上通緝令。
“萬老三”是因為實力強,名氣比較大,又被紅海君封為三十六將之一,才上了通緝令,定了個三千兩的賞格意思意思。
陳鳴將六扇門的人打發走後,迎上了大哥那擔憂又隱隱有些期待的目光,說道,“讓大哥擔心了,此事我會儘快解決。”
陳睿嘴巴動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隻是提醒道,“千萬要當心。”
“我會的。”
陳鳴點點頭,轉身出門而去。
是時候解決齊家了。
……
金源盛位於城中心,最繁華的朱雀大街。
在商行的後麵,有一座幽靜的院子,其中一位老供奉就住在此。
齊興東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拿著父親的印信,前來求見這位商行實力最高的兩位供奉之一。
他爹執掌金源盛以來,素來謹慎,極少得罪人。這兩位供奉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手。
隻怕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這兩位供奉的威名。
甚至,前年海盜在城中肆虐時,他爹都沒有讓兩位供奉出手。
“這次,定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齊興東在門外等候的時候,眼中閃動著怨恨的光芒。
剛才,那幾位長輩的態度,還有父親失望的目光,讓他意識到,自己再沒有機會繼承父親的位置了。
“都怪那個小畜牲。”
齊興東心中怨憤到了極點,此刻隻想將那個害得自己失去一切的陳鳴碎屍萬段。
隻要兩位供奉出手,哪怕杜彩月護著他,他也必死無疑。
吱吖一聲,門開了,一個童子說道,“三公子請進。”
齊興東很快見到了那位老供奉,行禮後,恭敬地說道,“龐前輩,家父有事想請您過去一趟。”
龐供奉半眯著眼睛,淡淡地問道,“何事?”
“家父想讓您殺一個人。”
齊興東說著,取出了他爹給的那個印信。
龐供奉看了一眼,說,“我知道了。”
“那晚輩告辭了。”
齊興東沒有跟他說要殺的是什麼人,這種事情,龐供奉肯定要親自去見他爹,從他爹口中得到命令。
……
接著,齊興東又去見了另外一位高供奉,將話傳到之後。回到家中,向父親複命。
不久後,兩位供奉聯袂而來。
齊興東站到一邊,捏緊拳頭,已經開始想著那小畜牲死後,如何收拾他的家人,以泄心頭之恨了。
隻聽他父親說道,“今日請二位先生前來,是想請你們出手殺一個人。那人叫陳鳴,年紀不大,資質卻是奇高。此子與金源盛有過節,若不將他除去,日後必成心腹大患。”
接著,就聽龐供奉說道,“此事,恕難從命!”
咦?
齊興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剛才說的是什麼。不由大吃一驚。
恕難從命?
他們居然拒絕了?
這是怎麼回事?
不僅是他,在場幾人同樣吃驚。
齊彥雄目光瞬間變得凝重,卻依舊沉得住氣,“龐供奉這是何意?”
龐供奉還沒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有些人給彆人當管家當久了,就會生出一種錯覺,真的以為自己成了主人。”
在場幾人都不由為之色變。
這話道出了一個他們最不願承認的實事。
其中一個脾氣火爆的,當場拍起了桌子,“好大的狗膽,敢在這裡大放厥詞,滾出來。”
就見到一個長身玉立的年輕人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氣勢不凡的中年男子,一左一右護在他身後。
龐供奉和高供奉讓到一旁,還對著那個年輕人躬身一禮。
這一幕,讓齊彥雄心中一沉。
“是你——”
這時,齊興東突然尖叫一聲,滿臉怨毒,似乎恨不得衝上去,將那個年輕人撕成碎片。
他已經認出對方了。
此人正是陳鳴。他們之前見過幾次,隻是陳鳴的這幾年的變化太大了,一開始沒有認出來。
陳鳴微微一笑,說道,“齊三公子,幾年未見,彆來無恙啊。”
齊興東身體抑止不住地顫抖著,不僅僅是因為怨恨,還有恐懼。他剛才看見兩位供奉朝陳鳴行禮。
這兩位供奉本來是他們最後的倚仗,如今,卻站到了敵人的那邊,這讓他如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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