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揉了揉眼睛,正要自己悄悄爬起來,忽然這時,身後伸過來一隻臂膀,將她從被窩裡輕輕地托了出來。
是誰就算是閉著眼睛,她也能感覺得出來,此刻托起自己的,絕不可能是春娘的手臂。,儘在這臂堅實而有力,仿佛仿佛是個男子!
小喬一愣,人隨之徹底蘇醒。
她的心臟也跟著在瞬間便狂跳起來,驚恐襲來,正要張嘴呼叫,耳畔傳來了一道男子的低語之聲:“是我。我回來了。莫怕!”
這聲音,她非常熟悉。
但這語調卻是她從未聽到過的溫柔,充滿了感情。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心依舊跳得厲害,她緩了緩,慢慢睜開眼睛,便對上了魏劭正俯視著自己的一雙眼眸。
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了一起。
真的是他!
小喬定定地望著魏劭,眼睛一眨不眨,雙眸暗暗地蒙上了一層濕漉漉的霧氣。魏劭見她半晌沒有反應,以為她還在驚嚇之中。
“蠻蠻莫怕。”他靠得更近,穩穩地將她整個人都攏進臂彎。
小喬忽然扭身,朝他伸出雙臂,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頸,口裡含含糊糊地喚了聲“夫君”,將自己的臉,緊緊地埋在了他的胸膛裡。
猝不及防,魏劭被一雙玉臂緊緊地攀住了脖頸,懷裡多了一具身子。
那身子帶著溫熱,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在他的胸前一動不動,宛若嬰兒般嬌軟而柔弱。他隻覺自己胸膛裡的五臟六腑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扭住了,慢慢地緊緊糾結在了一起,一時之間,呼吸凝滯。
他忽然感覺自己很是難受,難受極了。她一認出他,便撲到他的懷中。她對他的這種無限的信賴,愈發引出了他的自責和後怕。這一刻,隻要能驅散蒙在她心頭的陰影,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他發誓。
他不自覺更加用力地圈住了她,唇貼到她的耳畔哄她:“蠻蠻勿再怕。全怪我,是我的不好,我將你帶來這裡,又留你一人,讓你受了驚。我回了,你沒事了…”
他便如此,反複在她耳畔哄著,連他自己也渾然未覺,他的語調是如此的溫柔,充滿了疼惜和耐心,便仿佛在哄孩子一般。他卻不知,小喬越被他這樣哄,情緒便似越發變得前所未有的脆弱。她在他的懷裡縮得更緊,不肯睜開眼睛。
“沒事了你睜眼瞧著我,若還有委屈,儘管和我講。我在!”
小喬胡亂搖了幾下頭,鼻一酸,控製不住,竟掉了眼淚。
魏劭很快察覺,沒想到非但沒有哄她笑,反而竟被自己哄哭了,一時心慌意亂,將她摟得更緊,口裡更是勸個不停。
“蠻蠻莫哭,莫哭了!”
她卻繼續落淚。
“蠻蠻你想我怎樣做,你才不哭?”
小喬依舊在哭。
“你打我,儘管打!隻要你能消氣,怎麼打我都是無妨”
他實是束手無策了,又搬出了從前曾哄過她的這話。
記得隻要他允許她打自己,她就會很開心。
可是這一回,連這話也失去了效用。她還是哭。
魏劭被她哭得六神無主,到了最後,他能想的出的什麼瘋話兒都說出口了。隻要她肯停下來。
可是他越發哄,小喬的眼淚卻掉的越凶,雖不聞哭聲,閉著眼睛卻在他的懷裡抽氣個不停,兩邊肩膀一聳一聳的,沒片刻,就把魏劭一片衣襟都給沾濕了。
魏劭呆住了,忽然將她放回在了床上,單膝跪在床邊,俯身下去捧住她的臉,低頭,輕輕吻住了她的嘴。
他的吻和他今晚的人一樣,前所未有的溫柔,卻充滿了撫慰的力量。
在他的親吻之下,小喬終於從剛開始的情緒中慢慢地恢複,漸漸停止了抽泣。
“蠻蠻你還要我做什麼,才會高興起來?”
結束了這個稍帶了點眼淚鹹味的吻,魏劭又一路順著她的臉龐,吻到了她的耳邊,柔聲問道。
小喬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態,感到有點害羞,微微側過臉,麵頰在他衣襟上蹭了幾下,悄悄蹭去還糊在自己臉上的一點殘餘的眼淚和鼻涕泡兒,方睜開眼睛,推開他的臉,小聲地道:“我要去解手,方才想叫春娘,沒想到你卻回來了。”
魏劭一愣,隨即將她再次抱了起來,轉身往浴房送去。
到了門口,小喬見他似乎還要進去,急忙捉住他胳膊道:“我要下來了。"
魏劭已經進去了,柔聲道:“你還病著,我幫你。”
小喬麵頰都羞紅了,收緊十指用力拽著他的衣袖,搖頭:“我不用你幫。你放下我,出去!”
魏劭凝視她,見她麵頰都羞紅了,語氣卻十分堅持,無奈,隻好慢慢放下了她,說道:“那我在這裡等你。”
小喬站穩了腳,將他強行推了出去。見他還站在門口那裡不肯走,咬唇道:“你離我遠些!要不然我"
她是想說,要不然我解不出來。可是又說不出口,隻是不停催促他。
魏劭歎了一口氣,依依不舍,終於還是一步三回頭地往前去了。
小喬剛出來,冷不防被人一把抱起。
原是他又回來了,還等在門外。
小喬沒有防備,驚叫一聲,反應了過來,打他的肩。
魏劭發出一陣惡作劇得逞後般的哈哈笑聲,任她掙紮捶打著自己,笑聲裡,將她抱回到了床榻之上,放她躺了下去,自己也躺在了她的邊上,兩人又仿佛孩子般地笑鬨了片刻,小喬最後被他一點點地擠到了床角,見他還要擠自己,推也推不動,人更是笑得渾身無力,忽然喉嚨感到一陣發癢,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魏劭見狀急忙停下,手掌改撫她的後背。
小喬咳了一陣,等喉嚨裡的那陣乾癢過去了,止住,抬頭見他雙眸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神色憐惜,心裡感到甜絲絲的,道:“我無事了,已經好多了。"
魏劭凝視著她紅撲撲的嬌豔勝過了花朵的麵頰,終於停止了和她的玩笑,扶她躺了下去,將被蓋到和她下巴齊平,柔聲道:“你先睡著。我身上都是汗,我怕熏了你。我去洗個澡,出來就陪你睡。”
小喬點頭。
魏劭澡畢出來,便熄了燈火。
昏暗裡,他爬上床,躺了下去,朝小喬伸去胳膊,將她抱在了懷裡,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睡吧。我在。”
魏劭在她耳畔,再一次如此說道。
這一夜,儘得安眠。
小喬在魏劭火熱的懷抱裡安安穩穩地睡了長長的一覺,連半個夢都沒做。第二天就覺得神清氣爽,除了還有些乏力,喉嚨略乾,其餘便好的差不多了。
魏劭陪了她一個白天。兩人真正是寸步不離,同食共寢,喂她吃藥,不讓她走半路的路,寵她寵得就差要上天了,連入夜後小喬沐浴,他也不讓春娘來服侍。
先前小喬生了病,春娘就一直不讓她下水洗澡,每天隻擦一把身子。
這裡春末天氣多變。前幾日下了場雨,便乍暖還寒,小喬也是因此又生了病。這兩天一放晴,天氣立馬熱了起來。小喬感到渾身黏膩膩,加上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便泡在熱水裡舒舒服服洗了個澡。
魏劭怕她又著涼,等她洗完就抱她出來,擦乾身體裹了衣裳,便將她送進了被窩。
小喬舒舒服服地臥在魏劭懷裡,星眸半閉,舒服的快要睡過去時,忽然感到魏劭坐了起來,掀開被角,捉住了她的一隻腳。
小喬睜開眼睛,見他捧著自己那隻曾被陳瑞咬過的腳反複地看,神色有些古怪。
魏劭抬眼問她:“還疼嗎?”
當時那一幕,曾將小喬嚇的幾乎破了膽,之後每次想起來就全身發毛。
被咬過的地方,雖然牙印幾天後就褪了,但自那之後,直到現在,她腳上似乎都還留著那種說不出的不舒服的感覺。
“已經不疼了。"
她搖了搖頭,輕聲道。
魏劭掌心輕輕撫摸了下,跟著低頭,輕輕親了一口,說道:“怪我不好,讓你受了如此的驚嚇。”
他的語氣充滿了懊喪和自責。
而小喬被他嘴唇親過的腳背皮膚仿佛也燙了起來。
小喬蜷了蜷足尖,臉慢慢地紅了,小聲地道:“我真的好了。你彆在意啦”
他待她如此溫柔體貼,真的,令她歡喜之餘,也是有些害羞。
她想縮回腳,他卻不放,指頭輕輕搔了搔她的足底。
小喬感到癢,低聲笑,急忙用力抽腳,他抓得更緊,再次搔她的癢癢。小喬經不住這樣的挑逗,笑得哎呦哎呦地軟倒在床上,連聲懇求他停。魏劭這才鬆開了她的腳,改而將她抱入懷中。
被他這麼一鬨,小喬那隻腳上仿佛一直殘存的那種不適之感好像徹底消失了。
這一晚上,兩人甜蜜異常,魏劭問她快樂否,她點頭,又掩目搖頭。望著她口是心非的可愛模樣,魏劭又大笑。笑過後,將她手從眼睛上挪開,道:“蠻蠻睜眼。”
小喬便乖乖地睜開了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
“抱住我。”他又下命令。
小喬再次乖乖地抱住了他。
魏劭深深地籲出一口氣。
“往後無論什麼事,都不要瞞我。要立刻就和我說,記住了嗎?”魏劭說道,語氣嚴肅,一改方才的嬉笑。
小喬微微一怔。
“就像這次,你分明遇了如此危險,遭受如此驚嚇,何以在給我的信中卻隻字不提?”
他的語氣漸漸變得嚴肅了起來。
小喬小聲地道:“我不是故意瞞你,我是不想你"
“不想我分心?”
魏劭打斷了她,眉頭微皺。
“你知道我在一個月後才最後知道了此事,我是如何做想?叫我覺得你心裡便未拿我當你夫君看待。我寧願你沒有救下那個羌人少年,也不想你有半分危險。卑禾族歸附我最好,不歸附,我便打。
平定西境,不過是個遲早的時間問題而已。但你若有失,你叫我該如何自處?”
他的語氣越發的嚴厲了。
小喬咬了咬唇,小聲道:“夫君我錯了”
魏劭神色這才緩了些,哼道:“往後你還敢不敢瞞我事情了?”
“不敢了。”小喬搖頭,乖乖地道。
魏劭神色終於緩了回來,將她反手抱住,親了她一口額頭,恨恨道:“陳瑞那廝,前次讓他僥幸逃脫,此番竟變本加厲,如此對你。我若不”
他說了一半,忽然又打住了。
“夫君若不什麼?”小喬睜開眼睛。
魏劭道:“沒什麼。我隨口說說而已。”
他撫了撫她的鬢發,朝她一笑,語調轉回了溫柔:“你累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