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若聽到這兒,臉色徹底沉下去。她對這位整天在二房身上撈好處,貼補其他各方的繼祖母,一點好印象都沒有。
廣陽侯府的五房叔伯們,隻有她父親是安芷若的親祖母所生,其餘四房,都是這個繼祖母所出。
老廣陽侯的妻妾不多,隻有一妻兩妾,正妻過世得早,而後就將這個丁氏扶正了。
自從丁氏當讓老侯爺繼室以來,就一直把持著中饋不鬆手,就連父親繼承了廣陽侯爵位後,她也沒將手中的管家權交出來。
安芷若的母親是個不爭俗物的性子,又樂得清閒,林氏每天將全部精力,都用在丈夫和一雙兒女身上。
雖然知道丁氏執掌中,是為了貪墨一些錢財。林氏也毫不在意,她始終都覺得人生苦短,精力還是要用在值得的人身上。
而且其他幾房夫人,也沒有一個是讓人省心的,若真執掌了中饋,時間都要浪費在處理她們的瑣事上。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林氏的陪嫁非常豐厚,再加上陽侯父子倆軍功得來的賞賜,二房的錢,根本花都花不完。
如此優渥的生活,理應及時享樂,何必去給那些不相乾的人當牛馬?安芷若的理念,就是受了林氏的影響。
所以她在嫁人之前,每天都活得非常肆意。而她眼中最珍視的也不是錢財、權利等物,二房人都認為,唯有感情是最寶貴的東西。
所以今天丁氏把主意打到安芷若頭上。林氏直接就怒了。
她忽地站起身來,視線在幾個軸裡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定在主位上的丁氏身上,冷聲說道:
“我當你們打的是什麼譜呢?原來是想賣了我的女兒,換你們的前程,今天我就把話說擱在這兒,想逼我女兒做妾,除非我死!”
大伯母一聽也急了,立刻聲音高八度地反駁道:“我說弟妹,你可彆把話說得那麼難聽,什麼叫賣了你的女兒換前程?
我們這是為了侯府的未來,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要去巴結鎮北王府?
是咱家的四丫頭命好,入了鎮北王的眼,可她卻不知好歹,硬要退了親事,這麼大的事,當初你們決定的時候,跟誰商量了?
現在因為她的衝動,牽連到了家裡四五位哥兒的前程,難道她不該去想辦法補救一下嗎?”
大伯母說完這些話,其他幾位夫人也都七嘴八舌地勸說起來。堂屋裡頓時就被女人嘰嘰喳喳的聲音填滿,林氏後麵說的話,都給儘數淹沒其中了。
這時,廣陽侯忽地一掌拍在小幾上,震得茶杯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若換做平時,各房還是很敬畏廣陽侯的,也許是今天觸動了各房的根本利益,以至於他們在貪心的驅使下,膽子也比平時大了數倍。
堂屋裡隻靜謐了一瞬,隨即再次吵鬨起來,大夫人率先說道:“二弟呀,咱們家裡頭商量事情,就彆擺你那侯爺的架子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呢?”
三夫人也立刻接話道:“是啊二哥,我們幾房對你可都敬重得很,但你作為侯爺,也要拿出個公正的態度來處事,才能讓眾人信服。”
主位上的丁氏也跟著勸說道:“侯爺不必動怒,我們都知道你心疼四丫頭,我們又何嘗不是呢?
等四丫頭給世子生下幾個孩子,將來待世子繼承了王位後,說不定還能母憑子貴,給四丫頭抬個側妃呢。
鎮北王府那樣的門第,即使做不了正妻,做個妾室,也會給咱們侯府帶來無儘的好處,大家可是為咱們侯府的前程在考慮。”
廣陽侯怒極,反倒冷靜下來,他也不在拍桌子瞪眼,隻平靜地站起身,對安逸風說道:
“兒子你聽到沒?咱們安家兒郎要有出息了,都知道為侯府的前程打算了。
明天你就把府中十五歲以上的男丁,全部報到兵部去,讓他們在一月之內,趕赴西北前線。
邊塞的前鋒營正好缺人,既然他們個個誌向遠大,那就到軍中去一展抱負吧。”
安逸風聽到父親的話,彆提多解氣了,連忙大聲應是。而後,對著傻愣在原地的堂弟們說道
“好男兒,就應該一刀一槍地闖出一片天地來。專門躺在老子娘的褲襠底下找餘蔭,那是爺們兒應該乾的事兒嗎?
彆說長兄我沒提醒你們,名字報上去後,三天內你們沒到兵部去報到,就會按逃兵罪論處,輕則去挖煤窯,重則斬首示眾!”
大夫人這會兒也緩過神兒來,哭喊著,一屁股坐到地上,就開始撒潑打滾。
這個大夫人董氏,是商賈出身,據說祖上是殺豬賣肉的,後來轉行做了酒樓。
董家倒也有幾分運道,酒樓生意非常火爆,後來連續開了十幾家,兩代人後,就一躍成為京都數一數二的富商。
當時老侯爺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但奈何丁氏相中了人家的嫁妝,非要娶董氏進門。
老侯爺一想,丁氏也不過是個妾室,她生的兒子,也隻是個庶子,也就依了她的意。
自從董氏進門後,家裡就沒再消停過,她稍有不如意,就會這樣撒潑打滾,活活一副市井無賴的樣子。
不知道的人,還當這不是侯府,是那販夫走卒聚集的坊市呢。
對於大夫人的粗鄙,二房人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們隻冷眼地看著董氏表演,絲毫沒有想勸誡的意思。
丁氏見廣陽侯依舊不為所動,立刻扶著頭開始的裝暈。
同樣的戲碼,在老侯爺過世後,隔三岔五就要演一回,依仗的無非就是拿孝道壓人那一套。
倘若是小事也就算了,廣陽侯夫婦也樂意賣繼老夫人一個麵子,順便給自己博個美名。
但今天,他們算是觸到廣陽侯的逆鱗了。不是想為侯府的前程考慮嗎?他的風兒能在戰場上九死一生地拚命,其他各房的侄子們,怎麼就不能去邊塞從軍呢?
難道他們的命是命,貼兒子的命就不是命嗎?
廣陽侯今日寒心極了,自從他頂替父親去駐守西北後,常年與妻女聚少離多。
記得當年,他兒子跟他上戰場時,也不過十三歲而已。如今人還未到弱冠,身上的傷疤卻是數不清了。
這些年,他們父子一力扛起侯府,從來沒得到過各房的關心,沒有人問問他們苦不苦,累不累,隻一味地在他們身上索取好處。
以往的付出,廣陽侯都可以不計較,畢竟撐起侯府,是他的責任,也是他對父親的承諾。
但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主意打到她女兒身上。
竟然敢大言不慚地讓他女兒去給人做妾,隻為換他們的肥差,簡直欺人太甚!”
廣陽侯也算看出來了,這次要不把他們收拾老實,將來也就隻剩分家這一條路。
否則,留著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在身邊,早晚早受其反噬。
廣陽侯是常常遊走在生死間的人,對於很多事都比彆人看得開。
什麼親情、血緣,是好樣的,就相處相處,不是好樣的,就一拍兩散,沒必要非得捆在一起。
就像之前,廣陽侯在戰場上,被自己的副將出賣後,他便發現,越是親近的人,背刺起來才越狠。
其他幾房夫人,眼看著今天的目的沒能達成,兒子還要被送到邊塞去,立刻都不乾了,紛紛站出來指責廣陽侯心狠。
三嬸率先指責道:“侯爺是想要了你侄子們的命嗎?戰場那麼凶險,哪裡是他們能去的地方?”
繼老夫人丁氏也跟著附和道:“侯爺,你這是想要絕了安家的後啊,你父親泉下有知,也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一向不言語的四夫人,也開口說了一句:“侯爺這是以公謀私,報複各房。”
五夫人也指責廣陽侯道:“侯爺處事不公,這是在借機打壓其他各房嗎?”
大夫人見各房的情緒,都已經被她煽動起來,就勢從地上翻身站起來,突然向林氏撲去。
那長長的指甲,直接朝林氏的臉上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