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米玥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和她做朋友，自是不會虧。
喬雪：“那我出去看看外麵那些貨，你們聊。”她起身出去了。
老九飲了一口茶：“周毅的遺體還沒找到。”
陳米玥的指尖在杯沿一頓。無論前世今生，烈士陵園裡周毅的墓碑下隻埋著一套軍裝。
陳米玥點頭：“沿河都找過了。地方也全力配合了，他中了槍，又掉下了懸崖，邊境河水湍急，又暗礁多。我已經不抱希望。”
經過了一世，陳米玥對周毅屍骨無存這件事已經接受了。
老九的視線落在她微微發抖的手上，“中槍？你是聽誰說的？部隊對此次戰鬥的報告你沒看嗎？報告並沒有提到他中槍。那次戰鬥一連中了埋伏，周毅和對方的頭目打鬥之時，被逼到了懸崖邊上，那裡有苔蘚很滑，他因躲避對方的暗槍，不慎被頭目帶下懸崖。”
“什麼？報告明明寫著他胸口中彈後掉崖墜河！”
前世她仔細的看過這份報告。所以這次看的時候，她隻是潦草幾眼，免得又被撕開舊痛。
老九從抽屜取出一疊紙，紙張邊緣參差不齊：“手抄件。你看這裡:成功避開敵方射擊，在搏鬥中與敵首共同墜落山崖。”
陳米玥緊著拿過紙張，鉛字在眼前晃動。不對，完全不對！前世那份被淚水浸濕的報告上，分明寫著左胸中彈四個觸目驚心的字。
見陳米玥如此震驚的神情。老九若有所思。
“這份文件在團部的檔案室。你可以再去看看。”
陳米玥沒有說話，前世她不會看錯文件，她也不必懷疑這份文件會抄錯。
那麼……她在離彆時對周毅說的話改變了一些事……至少他沒中槍。那他有可能活著嗎？
可他還是墜崖落河了，而且河水湍急，險情未改……
老九沉默地抽完一支煙，煙頭按滅在灰堆裡，騰起最後一縷青煙。
“我還聽說邊境有傳言，說下遊有個村子的村民收留了一個失憶的傷者。不過也未必真實。又或者，的確有個傷者，但並不是周毅。不過，我從來不將一線希望當做希望，你明白嗎？"
陽光突然變得刺眼，陳米玥看見灰塵在光柱中狂舞。
她點頭，聲音乾澀。
“九叔，麻煩幫我查清楚。這是我第二個要求。”
老九凝視她片刻笑了：“不愧是周毅的女人，真沉得住氣，好，等我消息。”
隨後他又說道：“我不常在這裡，以後想聯絡我，就去找瑞哥，他住在你們大院出來對麵胡同第一個院子裡。”
顯然老九為了陳米玥方便聯絡他，將瑞哥安排住在了那邊。
陳米玥點頭：“謝謝。不過我不會總麻煩你的，除非迫不得已。”
老九淺笑：“我知道。”
他叫來瑞哥：“送她們出去。拿幾罐午餐肉，兩條俄羅斯紅腸，再一個人兩瓶汽水，給她們裝個包。”
“是，九叔。”
“多了太顯眼，今天就拿少些，下次需要什麼和瑞哥說，他會給你備著，吃好些，不要委屈自己。”
老九衝著陳米玥笑了笑，那笑容帶著兄長的溫暖。
“謝謝。”陳米玥由衷地道了謝。
——————
從老九那裡出來，瑞哥依舊在前麵騎車，陳米玥蹬著自行車載著喬雪跟在後頭。喬雪懷裡兩個軍綠色書包鼓鼓囊囊的，她臉上泛著興奮的紅雲。
按照瑞哥說的，先帶陳米玥去大院對麵的胡同認認門，順便就把車也還了。
今兒還不算太熱，天空有雲，有絲微風，吹散了老九屋裡殘留的煙味。
陳米玥想起那個失憶的傷者，心裡又泛起一絲漣漪，是心尖尖兒的顫動。
會不會真是周毅呢？會不會，會不會……
老九的話在耳邊回響：“一線希望並不是希望。”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決定不再糾結。靜等消息。
“這次多虧了你，米玥！九叔真是講義氣，還給了我們這麼多好吃的，我是沾了你的光了。”
喬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往後我賺的錢分你一半。就當是你入了乾股。”
“那倒不必。”
“要的！不需要你做啥，我記得你說過你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你隻要等分錢就是了。”
喬雪堅持道。
陳米玥笑道：“還有這好事？”
喬雪手臂不自覺地環緊了陳米玥的腰：“剛才那個黑市，沒有買不到的高端貨。九叔可不是一般人物。要不是你，我哪能認識他呢。你可知道能和他扯到關係的都是些什麼人嗎？那都是有背景和實力的人啊，像我一個帶娃的小寡婦，我擠破頭都擠不到前麵去的。所以這乾股一定要給你。”
九叔不是一般人，不用喬雪講，陳米玥也清楚得很。
車輪碾過碎石路一顛一顛。陳米玥想了想說：“既然這樣，那成吧。不過我也要出本錢。你負責發展客戶和賣貨，我們商量一下，從九叔那裡進什麼貨去銷售。”
“茅台酒和上海表！”
喬雪的聲音頓時雀躍起來：“手表市麵上根本不好買的，需要工業券，一般人根本湊不到。進價一百二，轉手就是兩百。還有茅台也很搶手，八塊錢的進價，黑市能賣到二十四。”
她的語氣雀躍：“以前我隻敢想一下，一來本錢太大，我倒騰雞蛋也就夠一家三口糊口；二來風險太高，萬一被抓那可是大事。可現在有九叔的關係就不一樣了。隻要先賣出一兩塊上海表，本錢就有了，可以用來囤茅台賣。
我賣雞蛋時認識不少人，找買家很容易。就是現在沒本錢，隻有先倒騰些小買賣先攢本錢。”
陳米玥覺得喬雪說的路數非常好。沒想到這小女人還是個生意精，有前途。
“我這裡有錢。就按你說的，先弄塊上海表試試水，往後再倒騰茅台。”
“你有一百二十塊？”喬雪猛地直起身子，自行車跟著晃了晃。
陳米玥穩住車把：“彆激動，周毅留了筆錢給我。正好我也想找點事做。這事兒還不用我親自跑，還能騰出手乾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