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她在狩獵場騎馬射獵時救下了馬匹受驚的長公主從而不幸被狼咬傷,在白侯爺和白夫人的商量之下,將她送去了鄉下調養。
回府後,府裡就多了個真千金白蓁蓁。
而她卻成了個最尷尬的冒牌貨,甚至身份亦是存疑。
父母兄長口口聲聲說白歸荑依舊是白家的小姐,可到底還是心疼白蓁蓁。
她的一切被白蓁蓁溫水煮青蛙地逐漸搶走。
一朝重生,如今細細想來,似乎從她被送往莊子養病開始,便是蓄謀已久的計策。
養育之恩到底比不過血緣親情。
前世在白蓁蓁入府後,她惶恐不已,或謹小慎微地討好,或哭過鬨過,都無法阻撓自己的一切被白蓁蓁奪走的命運。
經曆前世之事後她才明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即便她再如何費力,該來的總會來,不是她費心討好哭鬨就能避免的。
上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她必然不會再任人宰割。
命運,是要自己握在手裡的。
她沒再說什麼,隻在心裡將對此事的震驚消化。
走了大半日,馬車終於是回到了侯府。
門口隻有寥寥數人接待。
葉歸荑問道:“父親母親呢?”
門房笑了笑,道:“在前堂中等姑娘呢。”
葉歸荑沒說什麼。
她假意不知白蓁蓁的出現,領著兩個丫頭前往花廳。
屋裡,定西侯白遇非,侯夫人尤氏,定西侯府世子,也就是她名義上的哥哥白何秋正坐在其中。
而白蓁蓁則坐在末尾,看到她進門,還落落大方地一點頭。
“大姐姐。”
葉歸荑看著她。
“這位姑娘是……?”
提到白蓁蓁,侯夫人尤氏又忍不住垂淚。
她擦了擦淚花,主動介紹道:“這是蓁蓁,是母親的親生女兒。”
葉歸荑試探著重複前世的回答:“親生女兒?”
果然是同前世一般無二的對話。
侯夫人解釋了兩人抱錯之事,說罷又忍不住垂淚。
“……你們倆都是好孩子。你同母親雖無血脈,但娘還會將你如從前一般對待,當做咱們侯府的姑娘疼愛。”
“歸荑曉得,多謝母親。”
說了一會兒話,侯夫人才想起問道:“東西都拿進來了?”
葉歸荑沒點頭,道:“原本該送去婉和院,但小廝說婉和院住了人,故而沒有拿進來,還在門外放著。”
侯夫人的臉上閃過一抹不悅。
她道:“好好兒的千金小姐,東西堆在外頭,成何體統!”
她吩咐道:“還不快去把大小姐的東西搬進來,安置去留香閣?”
留香閣身處背陰,地處又偏僻。
雖說地界不小,但到底不如婉和院寬敞華麗。
從前的葉歸荑是侯府唯一的千金小姐,得了侯府上下的獨寵,養的驕縱任性,搬來侯府便率先選了最好的院子。
而前世從莊子回來得知了自己尷尬的身份後,葉歸荑便仿佛從雲端跌到了穀底,往日的飛揚跋扈隨著侯府眾人態度的轉變而不在,漸漸變得唯唯諾諾。
嫁到將軍府在後宅浸淫的這一年,葉歸荑也很快被磨滅了棱角,再不複從前意氣風發之態。
少了幾分張揚,多了幾分深沉。
即便重生,這一切也不會隨之消退。
因此她沒有再如前世那般當眾掀桌,據理力爭,質問侯夫人和白蓁蓁。
而是應下聲來,默默退出了花廳。
沒人出來送她。
屋裡的歡聲笑語,聽的人心口發冷。
仿佛他們一開始就是一家人,是葉歸荑占了他們的似的。
出門便看到了侯府門外正要搬東西的小廝。
葉歸荑叫住了他們。
“我從前住的是婉和院,不是留香閣。把婉和院裡頭的東西搬出去,我住回婉和院。”
“這……”
小廝為難不已。
他道:“可是夫人才吩咐將姑娘的東西送去留香閣,我等也不好不聽夫人的吩咐……”
葉歸荑不為所動。
“既然不能搬去婉和院,就放在府門前頭,等母親開口讓我去何處居住後再搬。”
她不疾不徐,可話中的堅持之意卻是顯而易見。
小廝無法,隻得聽從。
葉歸荑尋了抱廈換了衣裳後便拿了帖子,出府去見了長公主。
寧慧長公主是當今皇帝的親姐姐,身份極貴重,便是皇後貴妃見了她亦要禮讓三分。
得知了葉歸荑從莊子上回府的消息,她立刻給侯府下了帖子。
前世的葉歸荑沉浸於身份尷尬的惶恐裡,回來不久便匆匆嫁人,沒來得及和長公主聯絡感情。
反倒是善解人意的白蓁蓁常去公主府走動,在長公主跟前頂了她的恩情。
她原以為白蓁蓁奪了她的一切會就此知足,沒想到她卻還偷著去了邊關,將齊修遠的一顆心也一並奪走。
她不恨白蓁蓁,隻恨自己瞎了眼,一步錯,步步錯。
若她肯清醒一些,前世的一切又如何會發生?
思索間,她已來到公主府,門房見了帖子將她熱情地迎進門,親自上了好茶給她。
“姑娘用茶,我家公主進宮見太後,恐怕一時間不會回府。
“殿下吩咐,若是姑娘來,定要以上賓之禮相待。”
“多謝。”
今日宴席上,葉歸荑自然知道公主不在府邸之事。
她命綠盈拿了禮物來,道:“這是我從莊子上帶來的一些薄禮,少了些,也糙了些,但勝在新鮮。公主彆嫌棄。”
“哪裡!姑娘心思細膩,我家公主感動還來不及。”
侍女笑盈盈的,“若不是姑娘舍命相救,殿下隻怕不好。
“這些日子殿下得知姑娘去了莊上調養,一直念叨著要報答姑娘救命之恩。”
“公主殿下客氣了。”
前世在將軍府做主母,她手握中饋,入過宮也見過大人物,不知不覺養的進退有度。
因此得了奉承,她不過於自謙也不張揚,隻是落落大方。
令公主府的侍女眼中漫出了欣賞之色。
又坐了一會兒,葉歸荑便告了辭。
臨走前她回首道:“若公主回來,還請姑姑告知我來過了。”
“那是自然。”
侍女笑著應答。
葉歸荑道謝後上了馬車。
侯府門外,她的行李果真還堆放著沒動。
路過的人人都要瞧上一眼,好奇地猜測。
更有好信的打探出了此事的原委,對侯府的真假千金也生出了好奇之意。
葉歸荑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她進門的舉動則引來了更多的討論聲。
這無疑讓侯府顏麵掃地。
因此等到葉歸荑進門,便有人告知,定西侯白遇非正在堂中等她。
她屏退兩個侍女,獨自前往前堂。
屋中,定西侯白遇非臉色陰沉。
“父親。”
葉歸荑喚道。
白遇非一拍桌子。
“孽女,還不快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