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吃完餃子,李書萍就把廚房的鑰匙給了他,讓他幫忙把背簍裡的東西先背回去放廚房裡。
他一走,周翠蘭就看著李書萍問:“李姐,你咋讓他幫你去鄉下收東西,還放心的把家裡鑰匙給他。他可是梨花巷出了名的小混混,打架不要命的。”
李書萍笑著說:“你也說了,他是打架不要命,又不是坑蒙拐騙,偷盜搶劫。這打架的原因有很多,打架的人不一定是心術不正壞人,但這坑蒙拐騙的肯定是。”
周翠蘭一怔,仔細想了想也是。
都說23號院的秦野早早的就輟了學,成天在外頭混,為人狠戾,打起架來不要命,但是卻沒聽人說過,這孩子偷過誰家東西,搶劫過誰家孩子。
李書萍:“我給的隻是廚房的鑰匙,廚房裡也沒值錢的東西,沒啥不放心的。”
秦野背著背簍開五號房廚房的門,袁大娘瞧見了就喊:“野狗,你站五號房廚房門口乾啥?該不會是想偷人的東西吧。”
秦野開了門,拿起手裡的鑰匙晃了晃,推開門走進去,把背簍放下就又出來了,還把廚房門又給鎖上了。
“你咋會有鑰匙?”袁大娘一臉奇怪。
秦野:“自然是我李嬸給的。”
說完不顧眾人探究的眼神,拿著鑰匙又出去了,他還得把鑰匙還回去呢。
劉明香:“嘿,怪了,李書萍把自家廚房的鑰匙給秦野狗乾啥?”
在自家門口補著衣服的崔娟子道:“沒看見秦野背了那麼一大個背簍放廚房裡嗎?我看那背簍沉甸甸的,像是裝了好多菜,該不會是五號房的,讓秦野去鄉下幫她收的吧?”
王桂香瞪大眼睛,“她擺個地攤,還請上人幫她做事了?她這算不算搞資本主義,剝削人喲?”
劉明香看了她一眼。
袁大娘嗤笑,“她一個破擺地攤的,算什麼資本主義?不過李書萍也是膽子大,竟然敢請秦野狗幫忙去鄉下收東西,也不怕這條野狗把她的錢和東西都卷跑了。”
崔娟子點頭附和,“確實,她怕是不知道秦野狗是啥樣人。”
秦蓉在屋裡翻白眼,這些人還有臉說人秦野,她們是不知道自己是啥樣人才對。
人秦野再不好,也沒主動招惹欺負過誰,更沒想占過誰的便宜。
今天是周五不少人都下了個早班,五點半一到來買餃子的人就多起來了。
有人選擇在攤子上吃,有的則是選擇買生的回家吃。
李書萍原本以為牛肉餃子貴些,可能會有很多人舍不得買,韭菜雞蛋餃子應該會賣得更好些。
可沒想到牛肉餃子才是賣得最好的。
“媽。”林小玉今天放學也早,下午隻上了兩節課,一下學她就趕緊跑回來幫忙了。
李書萍:“放學了,來把手洗一洗,給這位姐姐裝十八個生餃子。”
“好。”林小玉把書包往車頭上一掛,就洗了手幫忙。
張嬌今天也下了個早班,回來的路上去供銷社給兒子買了一封牛奶餅乾。
還沒走到巷子口,就遠遠的看到了前頭好多人。
“熊姐,你拿著盆要去哪兒呀?”
“我家鄰居說梨花巷子口的餃子攤今,天有牛肉芹菜餡兒的餃子賣,我家孫孫最愛吃牛肉餃子了,我去買些生餃子回家,煮給我孫子吃。”
“謔,一個路邊攤還有牛肉餡兒的餃子賣?不便宜吧?”
“可不是難得嗎,平時國營飯店都遇不到。也確實不便宜,熟的五毛錢十五個,生的五毛錢十八個,但比國營飯店還是要實惠些,皮薄餡兒大味道好。”
“那我也回家拿盆去買點生的。”
張嬌越聽越震驚,看著不遠處的人,這些人該不會都是去她婆婆擺的餃子攤吃餃子的吧?
五毛錢一份餃子,這一天要是賣個五十幾份,不就二十五塊了?
張嬌把係在脖子上的絲巾拉高,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走過去站在人後看著。
不到三分鐘她就看到賣出去了八份餃子,還有人在排著隊等著買。
婆婆和小姑子一個煮餃子,一個裝餃子,這手就沒停過。
張嬌大受震撼,這擺攤賣餃子丟人歸丟人,沒想到竟然這麼掙錢!
又偷偷看了一會兒,張嬌發現有熟人在盯著她打量,便用手擋著臉低下頭走了。
顧振遠把車子停在馬路邊,就提著兩個四層的洋瓷飯盒從下了車,飯盒是他為了買餃子,特地從家裡拿的。
走到巷子口就看到有人在排隊了,他就不動聲色地站到了隊尾,他脫了橄欖綠的製服外套,裡頭是白襯衫和毛線背心,瞧著沒那麼打眼了。
“你們聽說了沒?棉被廠副廠長的女兒死了。”一個中年男人等餃子等得無聊,就跟周圍的人閒聊起來。
顧振遠耳朵動了動。
“這麼大的事兒,誰沒聽說呀,我聽說是在城郊河裡發現的,人張副廠長都三天沒上班兒,他愛人眼睛都要哭瞎了。”
“可不得哭瞎嘛,我們張副廠長可就這麼個女兒。”
“哎喲,真是造孽。”
那中年男人又說:“我聽人說,那姑娘是跟人私奔被人先奸後殺丟河裡的。”
“啊,真的嗎?”
“哎喲,不會吧,要真是這樣,那姑娘可就是活該了。”
“就是小姑娘家家的也太不要臉了,咋能跟人私奔呢?這多對不起父母呀!”
“聽說還在讀高中呢。”
中年男人抄著手道:“我反正也是聽人說的,但無風不起浪,但要不是真有這麼回事兒,也不會有人說出來不是。我要是生個這樣的女兒,在她跟人私奔前,我就把她腳打斷,絕對不會讓她有機會做出這種丟臉的事。”
其實是他自己的猜測,他是覺得八九不離十的。
不然一個好好的姑娘,怎麼會離家出走嗎?
這殺人凶手肯定是男的,被殺的又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人肯定是要先糟蹋了再殺的。
“真是羞先人呐。”中年男人搖著頭說。
顧振遠麵色微沉,正要開口,就聽見一個潑辣的女聲響起,“我看你才是羞先人,一個大男人跟個長舌婦一樣,在這裡造一個已經死了的小姑娘的謠。”
顧振遠抬頭,是她。
李書萍聽不下去了,用大鐵勺著排隊的中年男人就直接開罵,她這一罵,周遭都安靜了下來。
中年男人驟然被罵,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梗著脖子反問:“我哪裡造謠了?你憑啥說我造謠?”
“人公安局都還在查案,沒有公布呢,你就說人家小姑娘是跟人私奔被先奸後殺的,不是造謠是什麼?”李書萍氣憤地揮著鐵勺。
“人小姑娘花一樣的年紀,被喪天良的壞人殺了,已經夠可憐了,她的家人也已經夠傷心了!你不譴責殺人凶手,還在這裡造謠傳謠,讓一個可憐的死者背上汙名,死了還要被人議論被人罵。這是對無辜死者的不尊重,更是對她的家人二次傷害,你還有人性嗎?”
作為發現屍體的目擊證人,她清楚的知道,人小姑娘沒有被先奸後殺,更不是跟人私奔的。
這些毫不知情的人毫無根據的猜測,就是赤裸裸的造謠,還會讓很多不明真相的人相信,大肆討論,明明受害者卻成了被指責被罵的對象,死後都不得安寧。
這樣的事件,李書萍上輩子可在電視新聞上見過太多了。
幾個跟男人一起議論的人,聽見這話都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感覺自己好像也被罵了。
不少人聽了李書萍的話,都覺得她說的很對,便神色鄙夷地看著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覺得很沒麵子,咬著後槽牙堅持道:“我可是聽公安局的朋友說的,我可沒造謠,我公安朋友說她就是不要臉跟人私奔被先奸後殺的!”
李書萍:“呸,你少在這裡無中生友。”
“……”中年男人一噎。
她怎麼知道我在無中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