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江湖上發生了一些事，影響巨大，又涉及了不少江湖同道。”
“為了解除誤會，各方在關二哥麵前公開講數。”
洪英龍頭蔣權作為公證人，站在前台中央，大聲宣布著。
此時，前台中央放著一張不長的桌子。
桌子側麵，一尊關公神像擺放。
時間正值11點，第一場講數正式開始。
第一場講數，由東英、鈞字、和聯勝三家參與。
和聯勝那邊，由鄧伯親自上場，其身材矮胖，好像彌羅佛，手裡拿著一根杵棍，一步一步，不急不慌。
東英派出的是白紙扇古惑倫，其長發及肩，氣度非常，三十來歲年齡，西裝領帶，更像大商。
至於鈞字，楚千鈞親自上場，打算講足三場。
畢竟，鈞字白紙扇愛蓮，年輕識淺，暫時還不能擔負這樣的大任。
“兩個年輕人，坐吧！”
“請！”
在眾人的注視下，三人入座。
鄧伯單獨坐一邊，楚千鈞與古惑倫坐另一邊。
坐下之後，鄧伯慢悠悠拿起桌上準備好的茶具，一絲不苟泡起了茶。
楚千鈞與古惑倫挨著，眼神相交，點頭致意，雖然沒開口，但都明白今天是一家人。
“請茶，請！”
好一會兒，鄧伯才算泡好了茶，揚手二人。
古惑倫並沒起身，看了一眼鄧伯麵前，六杯倒好的茶，平淡道：
“鄧伯，今天不是私人聚會，我是代表東英來談判的。”
“這杯茶，不該這麼喝吧！”
楚千鈞緊隨其後，漫不經心問道：
“鄧伯，你對我很了解嗎？”
嘩……
眼見講數剛剛開始，火藥味就這麼濃。
下麵不少古惑仔或是疑惑，或是激動，都小聲討論起來。
“他們乾什麼？”
“是啊，喝一杯茶而已，有什麼不對？”
“靠，你哪個社團的，連這都不懂？”
“洪門規矩，講數之前要先喝講茶。”
“可是怎麼喝，是有說法的。”
“鄧威把所有杯子都倒滿了，請楚千鈞和古惑倫喝茶，這是前輩對晚輩。”
“楚千鈞和古惑倫要是站起來去取，就是自認晚輩。”
“還沒談呢，輩分都定下了，接下來也不用談了。”
“鄧威說什麼是什麼，這就叫“尊師重道”。”
“古惑倫是東英白紙扇，常年負責談判，什麼場麵沒見過，他不喝倒是正常。”
“意外的是那個楚千鈞，這麼年輕，竟然也懂這些。”
一些混跡多年的古惑仔小聲講解，為許多混混科普。
聽到這些的古惑仔們，無不嘖嘖稱奇。
鈞字一桌，愛蓮與耀文看得認真。
和聯勝一桌，大d與樂少對視，從對方眼中，無不看到詫異。
“好家夥，難怪每次和聯勝內部開會，鄧伯都拿一套破茶具擺弄。”
“敢情他是仗著熟悉洪門規矩，玩弄他們這些小輩。”
“試想，這喝茶都有講究，喝下去或許還有彆的說法。”
“和聯勝老一輩的叔父懂這個，每次喝喝茶，不用聊都知對方意思了。”
“而他們這些小輩不懂，還傻乎乎提意見………”
“這東西，彆的社團可以不學，作為和聯勝的人，還真得學啊。”
回到前台，鄧伯聽得兩個年輕人言語，胖臉上露出笑容道：
“不好意思，平時習慣了。”
說著，鄧伯從茶盤中拿出三杯茶，並排放在中間，揚了揚手：
“請茶！”
這一套功夫，名叫杯陣，屬洪門傳統。
三杯並排擺放，叫作三龍陣。
寓意是三龍同等級，不分大小。
見得此，楚千鈞起身，淡淡道：
“三龍相會喜洋洋，好比韓信訪張良。”
“今日兄弟來相見，誓把此茶做商量。”
話畢，兩指提起茶杯，三指直伸，拿起杯茶飲儘。
古惑倫緊隨其後，用同樣姿勢拿起一杯飲儘。
喝過之後，古惑倫也拿過麵前茶具，馬上倒出一杯，擺放在中央：
“請茶！”
這一套屬回敬，叫作“單鞭陣”。
意思就是，你擺的杯陣，我們闖過了。
我們也擺一個，你看怎麼個事。
鄧伯以同樣姿勢取茶，幾乎沒有猶豫道：
“一朵蓮花在盆中，端起蓮花洗牙唇。”
“一口吞下大清國，吐出青煙萬丈紅。”
說完，一口茶水喝下，杯陣過關，雙方打平。
鄧伯看向兩人，開始問話道：
“請問兄弟從何而來？”
“我從梁山來。”
“山有幾堂？旗有幾色？”
“山有五堂，旗有五色……”
楚千鈞與古惑倫一人答一句，無不對答如流。
下方眾人本還交頭接耳，小聲議論，可漸漸的，都不敢發聲了。
即便許多混跡多年的古惑仔，也從沒見過這樣的談判。
鄧伯會，一點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楚千鈞與古惑倫竟然也會。
三家說得飛快，或是你問我答，或是我問你答。
幾分鐘後，鄧伯額頭見汗，答得也不再流利。
鄧伯倒不是不會，隻是歲數大了，又是以一敵二，詩陣牢記，卻不能那麼快反應。
這麼下去根本為難不了對方，更是沒完沒了。
鄧伯又答過一詩後，突然向古惑倫問話道：
“閣下有幾多身家？”
古惑倫立馬答話，嚴肅道：
“不多不少，整整一個十，閣下呢？”
鄧伯聽得，雙眼中有了笑意，得意道：
“隻飲洪家一杯酒，兄弟同堂儘低頭。”
“龍頭鳳尾尤殿後，大路元帥四八九！”
古惑倫臉色微變，這一次算鄧伯占了上風。
鄧伯又是擺茶陣，又是對詩陣，到底想乾什麼呢？
其實很簡單，這是鄧威一直以來談判的路數。
他想占輩分，用輩分壓著人談。
那樣的話，你稍微有一點不對的地方，鄧威就能扣一個大帽子到你頭上。
鄧威輩分高，曾經做過和聯勝坐館，是四八九，這所有人都知道。
古惑倫是東英白紙扇，四一五，比鄧威低好幾個輩分，這所有人也知道。
現在公開這麼一曝，古惑倫算是占到下風了。
下方駱駝完全能看懂鄧威的心思，小聲罵了起來：
“撲你阿母，鄧威那老家夥還要不要臉，用輩分壓阿倫，這還談個屁啊？”
笑麵虎坐在一邊，小聲安慰道：
“老大，彆生氣了，鈞爺不是還沒說話嘛。”
“鈞爺？”
駱駝一聽，根本沒當回事，更氣道：
“那小子是號碼幫的，能有什麼輩分？”
“港九所有人都知道，號碼幫分支坐館，大部分都隻是紅棍。”
“連浩龍、王寶，拳王敏，哪個不是紅棍？”
“那小子難道還能是雙花啊？”
正在此時，占住上風的鄧伯再接再厲，看向楚千鈞問道：
“閣下身家又如何？”
楚千鈞看著鄧伯，不緊不慢道：
“洪家兄弟有千萬，散亂天下在四方。”
“翻江倒海尤不懼，二路元帥統八荒。”
嘩……
聽懂切口的人無不嘩然。
就像駱駝所說，號碼幫是出了名的不重輩分。
隻要有收小弟的資格，便能夠自創分支了。
所以，號碼幫的人大多沒輩分，比的是硬實力。
大家怎麼都沒想到，楚千鈞的輩分是四三八，二路元帥。
這個輩分隻比大路元帥低一級。
換言之，鄧伯不能以輩分壓人。
也不能表現出長輩的樣子。
談，大家都是平輩談。
甚至鄧伯說話還得小心點。
要是拿出平時和聯勝那太上皇的姿態，楚千鈞分分鐘可以訓斥他。